“唔……”
爱德华抑制住叫出声的冲动,莱西动作敏捷地接住了他,并和他一起滚到了雪地上。柔软的雪地使得他们并未受伤,只沾湿了他们的衣服和裙子,弄得一身湿漉漉的。
莱西猛地将爱德华拉了起来。
“请原谅我,先生。”这位健壮的姑娘喘着气,毫无礼节地架起爱德华的手臂,“我们得快些,公爵大人回来了。”
爱德华跌跌撞撞地被莱西架着往外走,为了避开仆人,他们不得不花费了比来时更多的时间。公爵大人的回家使得整个城堡的仆人都作出了一副忙碌的假象,他们更加频繁而小心地穿梭在了各个角落里。
“嘿,莱西!”
爱德华藏在了转角处,一位女仆叫住了莱西,并狠狠地训斥她。
“你不在马厩那边呆着,到处走做什么?”这位女仆皮肤白皙,衣着光鲜。尽管她也是一位普通的女仆,却自认有资格教训莱西。
“马厩的门坏了,我想找伯特大叔修一修。”
“那你可得好好注意,要是冻坏了那些马匹,詹姆斯太太一定会把你赶出去!”她恐吓道,又矜持地抬起下巴,“你以为爬上了少爷的床就可以为所欲为么?呸,也不看看你什么模样!还是这些粗活适合你。”
莱西面不改色地听着女仆的挑衅,爱德华听得一惊,却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又同莱西说了两句,才施施然地离开了。
“我们继续走吧,先生。”
莱西回到角落里,低声说道。她的脸上一片沉静,丝毫不为方才的事情所触动。
爱德华将疑问埋在了心中。
他们又花费了一些时间,才终于走到林间的马车处。
等在那儿的男仆都快要冻僵了,他焦急地迎了上来,却不敢询问他的主人。
“走吧。”
爱德华上了马车。他摸出了一个先令,递给了莱西。
“这是给你的。”
莱西接过了。
她仰着头看向爱德华,这时爱德华才发现,她脸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大概是之前摔倒在雪地中弄的。“先生,”她的眼中闪着光芒,“我与主人并没有做那种事。”
“您相信我么?”
莱西用如同动物一般纯净的眼神看着爱德华。
爱德华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尽管他并未表现出来,然而这个姑娘却早已察觉。
他不禁为自己心中的怀疑而感到羞愧。
“我当然相信你,我的孩子。”
他用温柔的嗓音对莱西说到。
莱西向爱德华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再见,先生,再见。”
她后退,向爱德华行礼,然后转身向城堡走去。
厚重的积雪埋葬了一切鲜活,无数的人和牲畜在上面行过,留下脏污而凌乱的印记。白雪与污泥混杂,难以分辨,失掉了它本身的贞洁。
爱德华和文森特的短暂会面就像落入地面的白雪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他们本人还能在深沉的夜里,回忆起当时激烈的性 爱与镇定的坦白,感受着从尾椎处传来的悸动和颤栗。
尽管还有一些事没有得到答案,但爱德华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探究。男爵的身体已经回天乏术,阿尔米娜却还在犹豫着是否接受父亲的要求。她既不愿意接受一位交际花做父亲的第三任妻子,也不愿意用自己妹妹和弟弟的将来做赌注。婚姻让阿尔米娜从一位懵懂的淑女,成为了谙熟人心的夫人。这也逐渐剥离了她和霍尔德庄园的联系,以至于连庇护自己的亲人,都失去了相应的资格。
而伊芙琳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日日来到庄园外,哭着要见男爵。阿尔米娜冷眼看着,“真是令人作呕。”她叫仆人赶走这个女人,但伊芙琳依然天天来,娇弱地哭泣着,叫那些男仆都为她心软
就连休斯都劝道:“既然是男爵最后的心愿,你何必那么坚持呢?”
阿尔米娜咬着嘴唇,露出一些倔强。这种倔强伴随着她度过了整个少女时代,又随着婚姻的到来而结束了——她学会了妥协,遥远的异国他乡,料理不完的家务琐事。
倔强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阿尔米娜来到男爵的房间,她的父亲躺在床上,呼吸沉重而艰难,如同老旧的马车,每行一步,都发出喑哑的噪音。他的脸色灰白,脸色的肉一层一层地耷拉着,叠到皱巴巴的脖子上。
她快记不起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是当然的,毕竟玛丽嫁给男爵的时候,男爵已经不年轻了。然而对一个女儿而言,父亲总是无所不能的。他是完美的,他是永远年轻的,他是不会犯错的。
但这些都是假象。阿尔米娜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她想,我的父亲,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和所有男人都是一样的。
他可能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曾经是。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永远是她们的父亲。
阿尔米娜妥协了。
霍尔德男爵的第三次婚礼举行在上一位男爵夫人去世的同一个冬天里,接到消息的薇薇安和爱德华匆匆赶到霍尔德庄园。阿尔米娜穿着平日里的衣裙,面容肃穆地接待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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