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康树仁递给纪寒星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我破例带出来给你看,但这东西不能留在这里。当年的情况就是这样,逃走的是三个人,他们就算不是杀害聂岩的直接凶手,也应该知道是谁最后动手的。后来你老家那件事是其中两人一起做的,事后走访,通过村民的叙述得到了大概的样貌,我们做了还原。”
纪寒星眸深如潭,死死锁住纸张上的画像。
康树仁不再说话,他在等纪寒星看完那些卷宗。从他答应纪寒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纪寒星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如果每个人都有这份幸运,拥有标准化的幸福人生就好了,孩子可以天真地长大,大人可以通过努力工作换取优渥生活。可事实不总是这样的,他在行业里几十年见过无数腌臜吊诡之事,见过比纪寒星更小的孩子熟练地拿起枪……
康树仁知道自己该硬起心肠,可他终于敌不过内心的那一点恻隐,他摸了摸小孩的头:“如果你真的想好了,你就要做好准备。”
“嗯。”
我想都担下来
康树仁和纪寒星说完话出来,看到李顾已经手脚麻利做了一桌子菜。他要留康树仁吃饭,康树仁没有拒绝。从这位大伯眯着眼不停下筷的神情来看,他对李顾的厨艺还算满意。
李顾并不待见他,见他捧场却又挺高兴,一个劲儿招呼他多吃。
康树仁问了李顾不少他的情况,包括他的学习,他们宁川卖山货的事,听完之后半分慈祥半分审视地瞧着李顾,矜持地评价了一句:“倒是不错,你脑筋挺活,是能干大事的样子。”李顾猛一被夸反而腼腆,有种他在被相女婿的错觉。
吃完后康树仁主动要李顾送他,避开纪寒星到门口跟他多说了几句。好不容易把这位大神送走,李顾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到纪寒星毛绒绒的脑袋,心里有点酸涩又有点欢喜:“晚上哥不出去了,咱们吃好的。”纪寒星“嗯”了一声,不如李顾期待中反应热烈,李顾又说:“想吃什么?我们炖个鱼汤好不好?你想不想吃哥上次给你炒的豆子,今天还做那个。”小孩走在他腿边,只说都可以。李顾心下一沉,果然那个大伯吃了他一顿饭还准备撬他墙角,他怎么没在菜里多呛点辣椒呢,李顾后悔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纪寒星还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小孩极力表现得跟平时无异,可李顾对他太熟悉了,这小小的情绪变化根本瞒不过去。
康树仁招他出去那会儿就说,纪寒星年纪小,心性未定,他家里遭遇的事又复杂悲哀,希望李顾除了照顾他吃饱穿暖,还能多关注一些纪寒星的心理。
现在看到小孩这样,李顾自觉失职,低声说:“对不起星星,我最近是不是忽略你了?”纪寒星微微惊诧,他说没有,李顾更难过了:“你要高高兴兴地活知道不?有什么你给哥说。”纪寒星低声道:“没事的,快睡吧。”李顾拍着纪寒星的背哄他睡着,其实他俩不像刚开始年纪那样小,这样哄着双方都有些别扭,但李顾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份担忧和关切了。半晌后纪寒星主动往他这边靠了一点,李顾感觉到他的信任,不由笑起来:“星星乖,要吃饱睡好长高高。”纪寒星的抗议传来:“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星星要好好养,事业在发展,书要好好读,生活在朝前走,让李顾觉得一切都很有盼头。这盼头也是甜蜜的烦恼,处处都在给他更大的压力。
李顾回乡跟涂玉明说下学期过来的时候已经打好了主意,什么做饭洗衣,他都打算大方地分给兔子去做。面对满心欢喜等待新生活开启的涂玉明同志,李顾神秘莫测地露出微笑。
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个事情,宁川的山货被举报了。
由头要从比较早说起:宁川从前路没通的时候难得出来一趟,费了老大劲把药材山珍之类运出来也只有赶集或者卖给药店。药店低价收了他们的再拿去零售。现在宁川的东西有了自己的销路,以往去接触药店的村民就不肯再低价给他们,说他们现在卖自己的包装。药店还要以从前的价格收购宁川包好的产品,村民不同意,双方一拍两散。对于行业更了解的药店老板扭头就把他们给举报了。
举报原因很简单,叫宁川人有苦都说不出——他们的东西算是食品类,得有卫生认证和生产许可,若是流动摊贩抓不着证据也就算了,现在寄卖了这么多家店铺,说白了就是销售三无产品。连带着肯售卖他们产品的店铺,一个都跑不掉。
当时监管尚不完善,这么久无人意识到还需要有证照这回事。或者根源在于宁川一直没有从小摊小贩的思维里走出来,觉得这些正规化的东西都很遥远。他们的山货不能继续卖了,村长还被叫过去交了一堆罚款,这段时间以来赚的钱全都赔进去。更令人绝望的是销售宁川产品的店铺也连带着被罚,一共三十七家。
人有那么点共性,赚钱的时候一切好说,赔钱就不好见面了。
以往见到李顾都很热络的店主也难免对他冷脸。小闻过来关心他们情况,李顾接连道歉,小闻说没事儿,她替老板娘交了罚款,说这赶上了么,也没办法。李顾立马觉得不行,要把钱补给小闻,小闻乐了:“干嘛呀,你能给我一家交,还能把这三十多家都补了吗?不搞特殊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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