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祺再次抽风,还抽得相当彻底:“因为我人好~”
陈扬一言不发,愤怒地挥了挥手。叶祺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援出于兔死狐悲的心理,义愤填膺了两三天,正常了。此人当年还系着脏兮兮的红领巾的时候就是什么全市红领巾理事会的理事,混了这么多年各种学生组织,还有什么没见过。其实,说白了,别说这事儿没落在他头上,就是真撞上了,他也只有愤怒个两三天的权利,没准儿转身还得给人家空降部长鞍前马后。
别愤慨,也别哀叹,事情往往就是向着“怎么会这样”的方向飞奔而去。比如学术部那黄牛般勤恳的姑娘,好像叫于娉婷,刚过了不到一个月就跟陈扬联手创建了史上最为和谐的工作环境,就差在校门口张贴海报昭告天下“我们很有爱”了。
为此于娉婷的男朋友气得一跳一跳的,光到叶祺他们寝室就跳了好几回。天可怜见,刚替老婆泼了半盆滚水,老婆就要出墙了。女人啊,啧啧……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哭着喊着往陈扬的身上撞呢,这到底是凭什么呢。众人都在心底默默地哀叫着同一句话,只有叶祺气定神闲。他是相信因果报应的,如果一个人的锦绣前程被拦腰斩断,带着满腔愧疚回到最不喜欢的生活里,完了还被骗成了窦娥冤……那么他确实应该顺风顺水一阵子。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也许只有被无辜缠上的男生才知道只隔一层纸的痛苦。于娉婷还真不是那种傻乎乎直接套近乎的姑娘,她很聪明,女人越聪明越不好办。她抓住了学术部工作量大和细节繁琐的特征,每天至少打两个电话给陈扬“征求同意”,让全世界人都在各种场合目击他无奈地按下通话键。“喂。哦。嗯,可以。就这样吧。其实你没必要……好,行。知道了。”
长此以往,陈扬这个受害者在走廊里遇上凶手倒有些尴尬了。世道啊,反了。
十一月的一天,半黄半绿的梧桐叶吧嗒吧嗒往下掉,在林荫道上一步步行来颇有些寂寥。叶祺一个人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终于觉得有点寒意,低头把卷到肘上的衬衫袖子放了下来。还没抬起头来就听到前面有女生的声音,掺杂着一点点羞涩,很清甜的感觉:“你送我到教室吧。”
然后是男生的回答:“我真有事,赶着回寝室。”
叶祺暗自笑笑,继续走他的路。不料胳膊忽然被人扯住,再一旋,不得不转了回来。诧异看过去,原来是陈扬。
于娉婷的装束似乎短时间内改变了不少,一条波西米亚风的长裙配松绿石长项链,真有点亭亭玉立的姿色。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望着陈扬,连叶祺都忍不住替他掉鸡皮疙瘩。
“叶祺,昨天我们商务统计的assignment还没做完吧。”
真够可以的,标准的信口开河。统计也是外方课程,英文教材英文授课,assignment发下来的条条框框就有四十五页,整个专业谁都没心思这么早下手。
“嗯,你那部分数据分析太慢了。今天什么时候能回来讨论?”
谁怕谁?!你方唱罢我登台。
“就现在一起回去吧,我晚上也没课。”
话说到这份上,人家姑娘只好放人,还要恋恋不舍加一句“明天例会见”,这才转身自己走了。
空袭警报解除。叶祺笑着接受了陈扬拍拍肩膀的谢意,调侃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陈扬瞟他一眼:“羽毛球社那学妹你怎么处理的?”
原来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也入得了他的耳,叶祺坦然相答:“肯定没戏,我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不明不白的,陈扬当然不知道他真实的意思,不搭话也就混过去了。
叶祺与他并肩走着,一时兴起跳起来去碰高悬在路面上方的树枝,颀长身姿令路人驻足相看。
陈扬随手捶他一拳:“你几岁了?我又不是王援,你不用刺激我。”
叶祺转头看看他,嗯,好像比自己还高一点点。“诶你还欠大家一顿饭呢,开学那时候为了你跑去打球,你倒一溜烟回家去了。”
陈扬似乎难得的心情轻快,笑答:“听你这意思,你是要吃独食啊。”
叶祺远目,正巧看到一新开的小馆子,油乎乎的德行看着就亲近,乃招呼他:“玩笑玩笑。前面那家看着挺新鲜,就那儿晚饭吧。”
这一吃,就吃出了大事。
盖浇饭刚上来,叶祺的手机就抽搐着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发信人“韩奕”,内容干干净净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太干净了,句号都懒得打上去。
叶祺深吸一口气,完全不动声色,胸腔里跳动着的某物却自由落体。触屏手机上轻巧点了几下就重新上锁,他抬眼对上陈扬问询的眼神,平和如常。
只是再也笑不出来。
谁都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在高中里进出文学社,为自己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几篇幼稚小文沾沾自喜,一边打篮球一边念叨自己文武全才,私下里传颂最爱的作家的名字……叶祺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那时候他全然不是今天的样子。
叶祺曾经是个勉强算得上70%nb,却把自己捧成了100%的人。飞扬跳脱,锐气逼人,又自信满满,是如阳光一般明亮耀眼的存在。他从不避讳谈论自己的成就,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却习惯于诚挚地平视每一个人,真正的平易近人。但,就像某文中提及的那样,一个能用“平易近人”来形容的人本来就不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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