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次,大家总会收到这么一条来自于12345678的短信,报个平安,说他快要回来了。过年期间还好,放了假众人还能多聚聚。可有时候他的假期根本就沾不上任何公共假期,林家栋来去匆匆,成了家人朋友心里的“一颗朱砂痣”:见不着会想他,见到了就恨不得狠狠踹他几脚,再补上两拳。
长长的故事说得差不多了,借口没睡好把他拖回床上去的郑予北也开始不安分了。林家延在被子里叹了口气,稍微抬起胳膊放任郑予北摸到他腰上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林家栋一回来,我就觉得天快要塌了。”
郑予北低头把那淡褐色的小颗粒纳入口中,玩了几下发现林家延还在走神,立刻极不满意地来回蹭蹭:“家延,家延。”
甜蜜的粘腻感顺着脊椎行进,很快没入骨盆,抵达预料之中的地方。林家延回过神来,先一步制住郑予北,体贴地上下捋动起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会缠人。”
与此同时,被孪生弟弟议论了几个小时的林家栋正在收拾回家的行李。一连几个喷嚏过去,他疑惑地皱了皱眉,终于停下手里的事情,转头去看朗朗清风的来源——
半敞的窗外,凝聚着他数年心血的导弹正巍然屹立。白亮的外壳,流线型的设计,只差一个核弹头就能克敌制胜。
林家栋微微地笑起来,忽然觉得常驻在这儿也不怎么委屈了。
两天以后,恰是周五。林家延端坐在父母家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机,嘴里应着何嘉玥女士的小唠叨,实际上却在魂游天外。林逸清拿着本厚重的法语词典凑在灯下,却半天都听不见他翻过一页。
林家栋要回来了,没有人能强装淡定。
……
月黑风高,四野寂寂,忽闻一声嘹亮地呼唤划破夜的宁静——
“林家延!”
何嘉玥欣喜地站起来,伸手接过小儿子正要往嘴边送的茶杯:“你哥在楼下了,快去接他吧。”
林家延岿然不动:“不去。”
……
楼下顿了片刻,音量翻倍:“家延!”
林逸清也坐不住了,蹙着眉看过来:“家延你就下去一下吧,否则方圆十里都不得安宁了。”
林家延仍旧安坐:“我就不去。年年没几件行李,年年要我多跑一趟。我倒不信了,我不下去他还能在那儿叫到半夜?!”
……
半分钟后,下头的暴喝变成了拖着长音的软糯声调,却绝对振聋发聩:“小延延~”
林家延脸色变了几变,时而发绿时而泛白,顺手抓过他娘用来补充维C的西红柿,从敞着的窗户里迅速丢了出去。
“啪”的一响过后,人声愈发显得中气十足:“没砸到!你没砸到!”
林家延咬牙切齿,终于夺门而出。
这一对活宝一人提着一个箱子上来的时候,何嘉玥守在家门口,抬手就把一条毛巾盖在了林家栋头上。林逸清愕然地看着,开口问:“家延刚才不是没砸中么,怎么……”
“我拿了三个西红柿到客厅里来,一个吃掉了,一个扔下去了,还有一个也不见了。所以我猜家延是揣在口袋里带下去了……距离这么近,下面又有路灯,没理由再砸不中了。”
满头满脸西红柿汁水的林家栋总算露出脸来,居然还能笑得彬彬有礼,人见人爱:“妈,您真是越来越料事如神了。”
同样一张脸,家延笑起来让人觉得安心,家栋却让人闹心。那边他去冲了头发回来,这边林家延已经拿了另一条干毛巾甩给他擦脸,俨然又恢复了平日里靠谱青年的本性。
“还是我们家延延对我好,啧啧……”家栋笑得欢天喜地,像一条大狗一样甩着一头的水,转眼又被家延公文包上的一个小饰物吸引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摸:“诶呦这是什么啊,是不是定情信物?”
谁知就这么轻轻一碰,也没见他怎么翻来覆去地拉扯,精巧的黑色中国结竟然就掉了下来,轻飘飘落在了沙发上。
那虽然不是定情信物,但好歹也是郑予北亲手系上去的礼物。因为中国结是黑的,公文包也是黑的,林家延当时过了好几天才发现它,曾是从天而降之喜。郑予北那张令人难忘的脸骤然闪过脑海,林家延被愧疚整个绕住了,气得好几秒没说出话来,随即狠狠在林家栋小腿上踹了一脚,抢过公文包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林家栋哀嚎了一声,颇为愧疚地目送着林家延的背影,嘟哝了一句“至于么”,然后顿了顿才去拿杯子喝水。那是林逸清之前喝龙井的杯子,古色古香的挺别致,他仔细看了几眼,放回去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滑了一下,哐当一声就横尸当场了。
林逸清愣愣地看着,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大半年舍不得离手的好杯子,现在已经成了一地的碎渣子。
何嘉玥从厨房转出来,拎着抹布的手握紧了好几次,最后又松开了:“你,你还是去家延房间待一会儿吧,我来收拾这儿。”
于是林家栋垂头丧气地去了,林家延顺理成章跟他打起来了,又是好一阵哐啷哐啷的闹腾。
果然林家栋回来了,天就真的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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