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都关了,楚野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把程缓叫起来:“你药吃了没?”
程缓要疯了,他睡眠相当差,好不容易要睡着了结果被人叫起来了,居然是吃药这种破事儿?!
他觉得还是让楚野自己滚出去住吧。
“你……真的不用我去送你?”楚野看着程缓状态有点不好,临出门前再多嘴问了一句。
程缓眼底的黑色能挤出一瓶墨来。他属于那种极其容易焦虑的人,尤其是在一些大小破事儿上,比如跟难以相处的人的约定日期越来越近的时候。
“不要,我自己打个车过去就行。”程缓的腿还有几天才能拆石膏,主要原因是不知道医院过门开不开门……他现在基本能走,但总是不那么方便,外出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他都要打车。
他还欠着楚野钱呢!哪儿这么奢侈天天给他打车!
等他站到楼下的时候一阵眩晕。毕竟好久没出门了是吧。
他没在手机上打车,最近过年,犯罪率升高,出事儿好像挺多的,各大打车软件停了大半。他就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这些出租司机全年无休,过年还要趁着生意好出来拉客,看着倦得很。
程缓跟司机俩人窝在车里一片暖烘烘里,死寂……
“小伙子,你这两手空空的,看着也不像去哪儿过年的,去干嘛啊?”司机也无聊,打了个哈欠开始没话找话。
程缓心说我拿不拿东西关你屁事儿,一边随便应和两句:“不是很想去,就去露个脸。”
“哦……”司机点点头,打了几圈方向盘转弯,似乎也并不是很在意程缓究竟是不是去过年的,“那你这腿什么情况啊?”
“被黑社会堵了。”
司机不说话了。
程缓很无语得暗暗“嘁”一声。
“我到了,多少钱?”明明还差一个路口,程缓就喊着要下车了。身上还有点零钱,够他的车费。他不想再跟这个司机尬聊,烦得很,他宁可驻个拐杖一步一步挪也不想在这种昏昏欲睡的气氛中尴尬。
他也需要时间缓缓,等会儿看见刘春红他们会不会吵起来,或者说等会儿看见老太太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腿。
他开始后悔没早几天去医院把石膏拆了。
冬天的N城就像个空城,过年时氛围尤其重。以前的时候还放放烟花,稍微有点烟火气,后来下了禁令说要保护环境爱护我们共同的地球妈妈就彻底没人放了。
他突然想起来刚出禁令那年刚搬到新家,刘春红还想像老传统一样在楼道里挂一串儿鞭炮炸一下的,说是什么乔迁之喜还是什么的,这个程缓就不知道了。
可是又没法放,程缓就喊她在Q|Q音乐里下了个鞭炮声的音频。
后来她手机换了,换下来的旧手机还在程缓哪儿都收着,那个音频还在。
他想起来有点好笑。
当初的新房子都没了,现在搬了她也懒得放了。
路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商家全关了门,今天都除夕了,到初五初六估计才陆续开门。
程缓看看自己真的两手空空……哦还是有根拐杖在手上的。好歹要给老爷子和老太太带点东西,至少现在自己是个经济生活基本独立出来的人,就这么过去蹭饭实在过意不去。但是现在彻底断绝了他的念头,没地儿买去。他也就算了。
他下的这个路口离老太太他们家不远,往年也都是在他们家过年,一大家子聚一块儿吃个年夜饭,再看个春晚,就差不多了。他们家没别的那么复杂,走亲戚啊上坟啊,都没有。别的亲戚都在老家,这儿就他们八个人。
要说方便倒是挺方便的,要说无聊也是挺无聊的。
程缓跟程雪两个人小时候还抱怨过这样没法从别的亲戚长辈那儿收更多的压岁钱。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他才走到。小区里住人了,过年气氛相对浓重一点,好歹能看见窗玻璃上贴的倒福,门口也换上了新对联。
程缓站在门前,按了门铃。响了两声,门开了,是他一年365天有364天都在外边跑工地的大伯。
这还算是个随和的人,其主要表现在至少能跟他讲道理。
程缓相当努力得笑了笑,头伸进门里给众人打招呼。程雪和她妈,还有刘春红在餐桌那儿包饺子,爷爷在那儿揉面扯团儿擀面皮儿。
“诶你这腿怎么回事儿?……算了先进来坐着吧,一会儿能吃了。”大伯把他拐杖接过来,程缓靠在门框上换了鞋,蹦蹦跳跳地进了客厅,跌进沙发里。老太太坐那儿看电视,好久没见的大孙子来了她当然转眼看孙子,刚才大儿子的话吓了她一跳,忙问程缓这什么情况。
程缓有点不大好意思,就说是骑车摔的。
一个个都这么意外,看来程雪和刘春红没跟他们乱说。
程缓“嘿嘿”一个傻笑,岔开话题,一边儿给老太太揉肩捶背一边在那儿跟他看着电视瞎扯。他来得不早不晚,不用跟他们挤着吃午饭,晚饭还差点时间。不过他们在包饺子,可以一边吃一边做。
程缓走了老远路,是有点饿。他还挺馋自己家包的厚皮儿但是馅儿多的韭菜饺子。
他腿脚不方便,也都没让他干些什么,他就坐那儿陪老太太聊了半天,突然听老头子在厨房里喊出来:“要吃的趁热吃咯!蒸的煮的都有,自己挑啊!来晚了就没得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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