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说,这假山,怎么跟扬州那地儿的特别像…他说,哎呦喂沈爷,你能不能别提扬州,别提假山。
第二次见,他说,我能学愚公把这山移了么?我看见他别扭。他说,移不了还躲不了么,别走这,我们绕道。
后来见的多了,他说,爷都不怕了,爷免疫了。他说,是啊,我们那可是为国捐躯,光荣伟大,我们是人民的英雄。
再后来他们搬走了,走之前又来了一次,他说,以后见不到它,我们会不会忘了那段光辉岁月啊?他说,幸好,我们两个,还在一起。
如今,几年过去了,老房子拆了,这假山也即将被移走,沈陆从往事中抽身,上前摸了摸黑夜里不甚清晰的石头,想象着上面青苔的痕迹,仿佛时光留下的泪痕,斑斑驳驳,嵌入石头的每一丝纹路。细枝末节,像是树的根须一般,蔓延进了心里。
他们曾经以为那段记忆代表了惊心动魄,代表了死里逃生,是梦魇,可是时移世易,时过境迁之后才发现,那段记忆,代表了患难与共,代表了互相扶持,是历练,是支撑,是成长。
过程固然是惊心动魄的,可是因为是彼此,这惊心动魄的程度,有了成倍的增加。
他在心里说,有些记忆,刻在心里,就永远不会忘记。
他也在心里说,有些人,却终将要告别了。
甚至都不需要竖起食指轻轻的说一句“嘘……”,因为没有人听得见,没有人会知道。
“我送你回家吧,沈爷。”良久,钟千艺开口。
送下沈陆之后,钟千艺驱车来到了爸妈还在时三人一起居住的地方。许久不来,老房子又平添了许多沧桑,在市中心林林总总的高楼的遮蔽下,愈加孤单落寞。
可这里有他童年无数的回忆。
他走到房子后面一块空地,从墙角开始,一步一步的走,每走一步,数一下。
走了大约五十步的时候,他蹲下身来,用随身带着的铲子轻轻的铲了起来。
里面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子,锈迹斑驳。打开来,是一张张面额不大的人民币,老版的,新版的,纸币,硬币,都有。
那是他刚刚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不久,无意间听见沈陆说起,他想要一套限量版的变形金刚,却因为不菲的价格和考砸了的期末考,被爸爸妈妈无情的否决了。
彼时的钟千艺是没有那个财力当他的圣诞老人的,于是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存够了钱买给他。可是当时他没有收入,平日里还需要沈陆的爸爸妈妈照顾,甚至后来还有了廖同勋需要接济,那时候的他根本没有什么能力攒下那么一大笔钱。
所以他只能更加的克扣自己,边边角角的,省下来,然后在老房子后面,从墙角开始,数一百步,然后埋下自己的小愿望。
后来渐渐长大了,一百步渐渐变成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当钟千艺真的攒够了这笔钱的时候,沈陆已经不痴迷于那套可有可无的玩具了,可是这像秘密一样的地方,却在钟千艺心里,成了他爱过他的证据。
可是人是会变的呀,钟千艺笑自己。
彼时需要数一百步,如今却只需要五十步。彼时的老版人民币,如今已经退出了流通市场。
以及,彼时只有彼此的钟千艺和沈陆,生命了又有了不同的人来人往。
所以我只能笑着和过去说再见,和你说再见,和爱你的我,说再见。
我哭了?并没有,我只是不舍得...
从此以后,我可以跟你插科打诨,可以跟你无话不谈,却只是身边,最好的朋友。那颗曾经满满都是你的心,如今,要清空干净,为未来的某个人腾出空间。
可是那么多年的暗恋深埋在心,不曾亲口对他说,会不会遗憾?
会啊,可是谁能成全我?让我可以彻彻底底的告诉他,不爱了?
没想到最终成全了他这小小遗憾的契机,来的如此猝不及防,任何人,都没有在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第11章 猝不及防的浪漫
杜明灿到底是海归的MBA,工作能力和工作效率在公司绝对首屈一指,回来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设定好了新收购公司的产品定位,客户集群,以及新的方式流程。思维缜密,几乎把所有能预料到的都设想安排的井井有条。
甚至连钟千艺,都对他交口称赞。
“目前,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之前供应商的旧账了。旧账核对完毕,我们随时可以开始新产品的打样与生产。”最后,杜明灿关了ppt,胸有成竹的说道。
“财务部会配合杜总监核对之前账务的问题,”钟千艺点点头,“不过我估计还需要一点时间,陈年旧账了,而且经手人换了好几次,需要一笔笔的核对。”
几位老总对于这一结果相当满意,点了点头给各个部门分配了下具体工作,就散会了。
会议结束没几天,钟千艺却出事了。
那天正好跟杜明灿碰头讨论了货品的问题,下班的时候,已经不早。
“请你吃饭吧?之前你不是说想吃烤肉了?”
“好啊,你请客。”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钟千艺兴奋的说。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驱车往离公司三公里远的地方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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