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满脑门问号,如果他没记错,司机王叔跟他唠过嗑,说失主是个扎着小辫子大冬天耍酷只穿一件毛衣冻得脸都白了的看起来就没好好上学的男孩,但既没敲诈也没碰瓷,连架都没吵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路人,这是怎么惹着老板了,要查人户口。
他旁敲侧击:“要跟踪吗?”
那头顿了一秒:“暂时不需要。”
...
梁致陪着母亲出席丧礼三天已经无聊透了。
自打他父亲去世,虽然上头有个名义上的长子梁琰顶着,但所有亲戚都知道他才是亲生的,林婉每日天不亮就叫他起床续香,他无精打采的跪到家门口的火盆旁,烧一两张纸做做样子,再被带到鼎原酒店去和一群压根不认得的叔伯阿姨亲切打招呼。
他大哥这两日公司丧礼两头跑,他也没抓到机会和他玩耍。
一大早又被母亲提溜到火盆旁烧纸,他知道昨晚大哥回主宅睡觉的,管家告诉他他大哥今天还没出门,梁致蔫了吧唧的跪着,眼睛紧盯着楼梯,看见梁琰穿戴整齐的下来,立刻直起身板,跪得比专业嚎丧的还标准。
梁琰走到父亲遗像前供奉磕头,梁致找准机会撒腿就往他车跑,一边跑一边通知:“妈,今天我坐大哥的车去酒店。”
林婉拿他没办法,只能嘱咐梁琰看着他别让他胡闹,养子是个稳重的人,虽然与她不亲近,但梁致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兔崽子很听他的话。
“母亲放心。”养子说道。
恭敬的态度十年如一日,‘母亲’两个字从他嘴里毫无感情的吐出,更像是虚假的仪式。
但今日梁琰狠狠打碎了他们勉强维系的冰面,在隐瞒了所有亲属的情况下亲自把梁致送回了纽约的学校,待两日后回来,林婉和梁文博两位家长兴师问罪,他淡淡一句:“这是父亲临终所托,让我务必把弟弟尽快送回学校,父亲一向是如此教导的,小辈们需以学业为重。”
梁致到了国外,梁文博的转让股份计划不敢明目张胆,只得暂时搁置住,他自然是气愤的,但架不住这是梁文隽的遗言,又有梁姝横插一脚说梁琰做得对,只有林婉作为母亲责怪他擅自带走弟弟,让她担心。
等到所有人都散了,梁琰拦住她,低声道:“父亲是梁致的父亲,这世上只有他,是绝不会害梁致的,母亲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
周楠是个神通广大的人,梁琰出国前后三天时间,他已经把私家侦探安排进了梁文博的办公司和林婉的下午茶姐妹团。
出于职业素养,他顺带查了林婉和梁文博的感情史,然后就惊讶的发现,银行卡开户人是一个叫庄淮的女人,梁文博情史资料里也有一个叫庄淮的女人,虽然这个女人并没有在他身边待多久,资料也仅仅只是留有一个名字和她的职业,陪酒小姐。
周楠查到银行卡账单记录里在1993年初户头多了一笔二十万的进账,九个月后庄淮在老家生下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就是丢卡的长发少年,庄深。
“二叔的私生子...?”梁琰紧锁眉头:“能确定吗?”
周楠:“不能,庄淮私生活很乱,生下儿子也没有回来找过梁文博。”
梁琰坐在办公桌后反复对比两份资料,眸色越发阴沉,半晌沉默后冷不丁笑了:“有趣...找人跟着他,我要知道他接下来的行踪。”
周楠被他笑得一阵发毛,之前还在想老板是不是看上了那男孩,现在...他觉得不太妙。
梁琰:“银行卡呢,还给他了?”
“还没。”
“不用还了,放我这里。”
第9章 .画展
在酒店厨房干了三天活一共赚两千四,去服装批发市场买了件羽绒服三百,买了条裤子八十,穿上新衣服走路上胃痛晕倒送急诊拍片配药一千,夜风把碎发吹到眼皮上,庄深拎着塑料袋从公交车上下来,路边餐馆的灯光一照,脸白得跟太平间诈尸似的。
犹豫再三,还是进去吃了碗面,青菜鸡蛋面,不敢放醋不敢放辣,挑一筷子起来塞嘴里,除了烫没别的感觉。
他的胃真是饿坏了,肚里没货会疼,骤然有货也疼,狼吞虎咽了两口猛地站起身跑出店外,全给吐出来了。
呕得眼珠子充血,本来不觉得有多难过,眼泪滚进嘴里的时候还是猝不及防的委屈了,面没尝出味道,眼泪有,咸的。
口袋里统共还剩一千,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像路边脏兮兮的乞丐一样睡大街了,想到这里控制不住的伤心,他那被车撞飞的妈是个远近闻名的骚`货,别提养孩子了,连养活自己都是指望着嫖`客口袋里的钱,但她也不是太坏,至少没让他睡过大街,没饿过他。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胃不好的呢?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妈有时候喝多了会骂他:“麻雀窝凤凰胃,迟早饿死。”骂归骂,她清醒的时候又会经常煮些养胃的汤给他喝。
庄深已经很久没有从记忆里搜寻到关于母亲的温暖,现在,他忽然很想她,即使她是个喜怒无常的荡妇。
到S市他本来也没打算久待,半年前在老家听说十一月S市会举办莫奈的画展,对于艺术生来说这是个足以仰望一生的人物,但那时候方圆还在做卖屁股的生意,他不想用这种钱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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