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好拍的。”余落歪头看他,喝了一大口可乐。
“几天是你的垃圾食品日吗?这么放的开。”霍杨笑了起来,“你不想拍就不拍,直接拒绝就可以,没关系的,不过我蛮想跟你拍个合照的。”
“合照……吗?”余落的手顿了顿,轻轻把杯子放下。
很旧的一个书包夹层,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包着一张勉强称得上是合照的旧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满头大汗对着镜头在笑。
那是十几年以前的霍杨,打完篮球之后累得鼻头冒汗。
面前的这张脸没变,只是长大之后变得更温柔了。余落低头想了想,抬起头看着霍杨的侧脸,纱帘里透过傍晚的稀疏的光,他的嘴唇开合处一点水光映出丁点光亮。
“如果是……跟你一起的话,也可以试试吧。”
“嗯?真的!”霍杨转头笑起来,“我们还没有一起拍过照,正好啊,我跟他讲条件好了。”
余落到徐文那里重新做了测试,比之前好了很多,照常吃几种药就可以,有一些副作用太严重的药可以停掉了。
“最近的工作压力还是太大,你要多休息一下。”徐文提醒他。
“我尽量,可能还是没什么办法。”余落笑了笑。
“理解,大家都这样,不过你还是要量力而为。”徐文低头在纸上写,“你是去英国?”
“对,大概一个月。工作不辛苦,就是要倒时差。”
“我把睡眠的药调一下。”徐文想了想,根据上回余落说的,尝试着问:“他现在是跟你住在一起?”
“嗯……朋友关系。”
“唔……”徐文的笔停了停,“我考虑,他可能对你的病情有一些正面的作用。这样也挺好……”
第四十八章
七月初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行政楼空荡荡的。余落在办公室里把要用到的文档拷贝好,整理了一些必要的东西,打包好准备带到国外。
这次出差是表面上是数学系里的安排,实际上也是这几年里很重要的一次交流,学校拨的经费挺可观。余落一行原本一共四个人,都是有名望的数学老师。
白冶琨去跟校领导沟通,说自己希望能加入这次交流,自己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跟合作的学校有过交涉,临行前,余落收到的名单上已经添上了他的名字。
“师兄。”白冶琨站在门边的衣架旁,往上面挂衣服,看到余落把东西都装进箱子里,“这次一起去英国,我就要全仰仗师兄了,你在学术方面比我厉害多了,我都得向你学习,好好攒攒经验。”
“白老师谦虚了。”余落低头理东西,想起他看到过的白冶琨的履历,比自己的甚至更加出彩。
“没有没有,我还要谢谢余师兄这段时间的帮助,你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等到伦敦再说吧,听说你是在那边读的书,到时候我们吃饭还都得你带着去好点的饭店了。”
“那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次师兄不许推辞了。”白冶琨脸色不是十分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余落没来得及度过一个轻松点的假期,就又开始了出差的日子。
飞机在七千米高空飞行,余落戴上降噪耳机休息一会,但是了无睡意。他侧过脸看着窗外的云,像棉花糖一样,天空是清澈的蓝色,是个好天气。
很久没有出国了,回国之后的日子平静地让他快忘记了在国外的生活,只有有时候骤然醒来,还以为自己仍然住在那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需要好几分钟,才能慢慢意识到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
他打开手机,有一张像素极低的照片,拍摄时间大概在五年之前。面目模糊的一群人从教学楼走出来,三三两两,像是胡乱拍到的一张照片。
五年之前。
导师刚刚车祸去世,余落的病情一下子严重到难以继续在国外维持学业。父亲让人给他办了休学,带回国看病。
徐文有一次很奇怪地问他,“美国的心理治疗水平是国内难以比肩的,你父亲当时为什么不让你在那边治疗?”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不要再次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出国的前三年,自己都是靠着打工和奖学金生活的,脱离自己手掌的儿子,当让要想尽办法收回来。
回国治疗还算顺利,父亲找了上海最好的医生,当时徐文的导师,药物治疗半年之后,余落基本恢复了大半。
他打开手机的播放器,点进一个轻音乐的歌单,很清脆的钢琴声。久石让的名曲,电影里的漂在空中的巨大飞行石,载着拉普达的生命之树,上升到天空的尽头,旋律轻轻抚过黑白键。
余落看着窗外变淡的云闭上眼,光太强烈。
那是Y城最阴冷的一个冬天,只是那天突然出了太阳,后来在记忆里,一直留着一片金灿灿的日光。大概十点钟左右的温度,穿着大衣刚刚好。
余落脖子上挂着一台卡片机,手指有点凉,他搭在口袋的边缘。
Y大教学楼的拐角处有一个小花园,站在这里能看到现在正在上课的教室。他掂了踮脚,视线一直盯着其中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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