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自己嫉妒章一苗,因为这种不能摆在桌面的心思,他暗自鄙视自己,可是他控制不了。章一苗这些天大概都和李泊桥形影不离吧,所以李泊桥都不曾找过他。自然章一苗可以替代他,他也是那么细心、体贴的人,所以,为什么还要苦苦期待?
就算李泊桥心里念着他的好,这样左右为难的模糊态度,也不是他程浪需要的。
程浪这一晚抽光了一盒烟,眼泪流了干,干了流,什么事都没做,就干坐在沙发上发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在李泊桥家生活的后遗症。因为在那头,章一苗来了以后,他永远都占不到沙发,所以他喜欢沙发。
程浪抽着烟一直熬到午夜,最后考虑到还得上班,逼迫自己上床睡觉。可是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李泊桥挂断电话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分手。”
我!不!分!手!字字椎心。
妈的你不分手,你把章一苗赶走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你干吗伤我的心啊,李泊桥,你怎么这么狠!!!
程浪眼盯着手机上的表盘,直视生命一分一秒地流逝,概叹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背,碰到这样复杂的感情。他又想起自己在白山挂的那条红丝带。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大概在古代也是很难实现的梦想吧,不然诗人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一个“愿”字呢?
程浪这一晚睡得极迟,因为精神太过亢奋或者说颓丧,他朦胧入睡的时候,窗口已经隐约泛白。
李泊桥一夜没睡,而且把李夜枫赶回了家。他不想看见任何一个熟人。
程浪挂断电话,他并没有把电话再追过去。他知道这一个晚上,程浪和他都不会好过。但是他也清楚眼下他无法安慰程浪。因为没有做到,所有的承诺看起来都像个笑话,他之前已经食言失去信誉,眼下不应该再做这样丢脸的事。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让他彻底打消联络程浪的念头,就是生病的李云山。
李云山这一夜睡得颇不宁静,中间醒过,呻吟过,还踹过被子,根本就离不开人。家里一个老妈,一个弟弟,他是长子长兄,他不上谁上?
何必让程浪知晓这一切,他的工作已经那么辛苦。依李泊桥对程浪的了解,一旦他知悉这些情况,人肯定就会冲过来,驻扎到医院,陪着他一起照顾病人。这样的状况,李泊桥绝对不允许它发生。
李泊桥在一夜之间,把所有的事都想好,内心做了自以为正确的选择:放手。
失过恋的人都知道,分手的后劲大,那不像突出其来的一记闷棍或者刀伤,是尖利可感的疼痛。分手这种痛苦很像高潮,是一波一波电击一般直抵心脏的锐痛。只要一想起某个人,心就会收缩。
有时是一种撕裂感,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把心往两边撕扯,收不住;且迅疾如闪电,倏地就让你坠入没有希望的深渊,很深很深那种,看不到一丝丝光亮。
有时又像隔街的暴雨,看着别人家晴空万里,个个脸上自在快乐,只有你清楚,你的心里是湿的,是那种非常彻底的湿,因为曾经完全袒露,所以也就没有一处干燥的角落。
所有美好的回忆会因为现实中爱人的远离而变得非常遥远与苦涩,它让你欲罢不能却又只能隔河恋慕,无常催命一般地令人绝望。
程浪上班以来,头一次请假。因为他神思恍惚忘记了定闹钟,看表时已经过了九点。他索性任性一回,躺在小窝里不出去见人。
自然是说身体不舒服,主管和部门总监都发了消息表示慰问,这让程浪非常愧疚。因为私事请假,一向不是他的作风。所以尽管难受,他也只请了半天的假。
程浪起床去刷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肿成了桃子,连双眼皮都崩单了。他看着镜子里状态一塌糊涂的自己,明白此刻将要经历一场艰难的抗战。
你又失恋了,程浪,程浪对自己说。
他麻木地刷着牙齿,感觉魂已经不在自己的躯壳里。
如果不仔细观察,李泊桥平静得根本看不出刚和恋人分手。他没有怎么哭,至少没有流太多眼泪。当有液体试图冲破眼眶,他就抬头,然后出门抽一支烟。
李云山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回了家。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但吃东西不行,说话不清楚,半边身子完全不能动,晚上隔一段时间就会醒,有时干脆睡不着。
说白了,就是人已经废了。
病人该做的康复理疗还是要做,李泊桥的生活也并没有和以往有太大的区别。他白天上班,晚上守在床前照顾继父,摒弃一切娱乐和社交。
没有人知道他和程浪分开了,连他自己也缄口不提。但是他再没有去打扰程浪,程浪也没有再联络他。
两人都没删除彼此的微信,就是不再说话了。程浪没有李泊桥狠,因为他把两人的聊天记录删了个干净,而李泊桥却没有删。
李云山出院以后,李泊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章一苗。
后程浪时代
第二天章一苗就从李泊桥家搬了出来。没有人知道李泊桥是怎么和章一苗说的,总之,章一苗也没有生他的气,不过李泊桥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程浪。
他只是要弥补一个自认为对程浪有亏欠的错,仅此而已。
人都走了,告不告诉,已经不重要了。在李泊桥眼中,这件事是自己做得不好,所有的苦和着血也要一个人把它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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