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泊桥在车上什么也没做,盯着前面马川的后脑勺,眼睛余光却一直关注着程浪。
程浪面无表情听着歌,肩膀随着车的颠簸一晃一晃。晨光渐渐升起,透过车窗直刺在人脸上,程浪闭上双眼。
即使是这样,他也“看”得见李泊桥,那个人正安静地坐在自己身旁,啥都没干,气场天成。
程浪本以为听歌可以分散些自己的注意力,可是不行,无论旋律轻快悠扬还是深情如诉,无论唱歌的人是男还是女,李泊桥都顽固占据着头脑和内心最隐密的角落,赶不走,驱不散。
也许这一次就不该来,程浪想,仿佛从两人再次见面那第一眼开始,就注定自己根本不可能尽情投入这一次旅程。
每一次接触,每一眼对望,每一回听到他的声音,程浪都会心动,比靠近谁都敏感。只要李泊桥在附近,视线就没办法移开。
他,怎么就不能多喜欢自己一点,再主动一些,哪怕是暗示也好。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让人难过,对你好可是不想拥有你。
“程浪,程浪!”有人在叫他,程浪睁开眼睛一看,是李泊桥,顺手就把耳机拽下来。
乍一受惊,心跳有点快。
李泊桥递过来两个桃子,“洗过的。”
程浪“哦”了一声,接过桃子,回身都给了沈向晖,然后又塞上耳机。不想吃,他要的不是这个,他要的李泊桥不给。
后来,这两人再无互动,一直到下车。
宋河景区旅游服务中心人多得不行,一行人存了行李以及相机、手机等贵重物品,还被导游忽悠一人买了件一次性雨衣。漂流途中有落差大的地方,水花会溅到人身上。
“程浪,过来!”马宁拿出防晒霜,把程浪脸、脖子、胳膊涂了个仔细,别人都是糙汉子,他才懒得管。
导游把大队拉到河边,早有十几个蓝绿相间的橡皮艇在河边候着。导游说了下注意事项和动作要领,跟操纵橡皮艇的向导师傅打了声招呼,就算把任务交待完了,自己回游客中心休息。
临走不忘提醒,“你们把救生衣穿上,务必啊,不穿不能走。”
程浪拿着那半新不旧的救生衣,有点不想穿,李泊桥看出来,故意在旁边提醒:“救生衣必须穿,安全第一。”
三条艇,六个人,组合模式没有改变。船上的向导师傅脸膛黢黑,非常可亲,用程浪听不太懂的方言给他们介绍宋河附近的地貌,指点他们该关注两岸哪些有名堂的景点。
正值初夏,阳光灿烂,微风不燥,一行人各自拿了把浆,跟着向导喊着“一二、一二”的口号,有模有式地在水里划开。橡皮艇稳稳朝峡谷深处进发,碧波漾开阵阵涟漪,清澈美丽,几个人心情都很放松、惬意。
沈向晖一边划浆一边纳闷:“咱这漂流也太安全了,一点都不刺激。”
向导撑着杆嘿嘿一乐,“不急,还没到险滩。”
说时迟那是快,水声忽然变大,很快六人都觉察到了流速的改变,橡皮艇已经过了之前碎石遍布的浅滩,来到一处流速湍急的水域。
“坐稳喽,”向导吆喝着,“把脚扣好!”
还没等大家醒过神来,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大角度流瀑。三条橡皮艇互相磕碰着顺流而下,溅起翻滚的白浪。一船人除了赵昱和沈向晖,都没有穿雨衣,躲着闪着,还是被淋了个半湿。好在万里无云,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人身上,并不觉得冷。
这个险滩有惊无险,几个男人放松下来,玩心大起,挥舞着船浆打水仗。一时水花四溅,笑闹成一片。
程浪碍着李泊桥,就只和马川两人对打,而沈向晖偏跟赵昱单挑,一时间,三个橡皮艇摇摇晃晃,时近时远,要不是向导技术娴熟,掌控着方向,早就乱成一团。
众人玩累了,各归各位消停赏景,这附近都是大理岩峰林,两岸绝壁纵横,古树苍莽,怪石无数,偶尔还可见松鼠或野猴出没,让人神驰。
几人正陶醉于野趣盎然的风光之中,已不知不觉又到了一处险地。这一回大家都有经验了,死死拽着扶手带,唯恐像上回一样,整个人都弹跳起来。这一次落差更大,橡皮艇简直是立着飞下激流。水浪铺天盖地,一片清脆激越的水声过后,几人身上的衣服全湿了。
已近正午,橡皮艇忽然来到一处宽阔清幽的水面,这里碧波平展如镜,水下藻荇清晰可辨,鱼群在水草中穿梭,岸边草木茂密,野花葳蕤。
程浪望着一池碧波,简直向往得不行。没想到转眼,马川和马宁已经跳进水中,两人都穿着救生衣,扶着橡皮艇彼此相拥着,竟然不沉。
阳光毫无遮挡地炙烤着大地,穿着救生衣着实热闷,赵昱和沈向晖的雨衣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扯掉了。
程浪脸被晒得滚烫,胸口似被什么堵着,马川夫夫的如胶似漆,少年时对水深重的恐惧,曾经对张健的患得患失,李泊桥的忽远忽近,善意拒绝......他忽然一把扯开救生衣的带子,脱掉鞋子,眼镜往橡皮艇上一摔,一下子跳入水中,奋力向前划去。其余几人立时目瞪口呆,向导更是吃了一惊,高喊了几声但无济于事。
“他游得很好,”沈向晖跟向导解释。
赵昱一脸诧异:“不是,他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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