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觉得他应当比我大哥温柔不少。
有一回听见他同舍友打闹的声音,那声音轻轻的,久久气急了才抛出一句狠话,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对这人挺有好感,同他之间保持着默契似的,替他藏好和看好每一份零食。
久而久之,我发现目光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移开。
我开始猜想他有没有女朋友那晚,我那整日被家里人当做榆木般的脑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夜梦里的情景更是令我大惊失色。
我连那人姓甚名谁都不知,只知他比我大。
冷静片刻后,我决心勇敢一次。
可没等我找上大哥,一往如前地同他商量,大哥出事了。
周日我放学回家,手里捏着一张刚写好的情书,进门第一眼却发现大哥站在客厅,面前是一脸严肃的父亲同许久未归的大姐。
我察觉气氛的凝重,在门口站了好一阵才进屋。
那年大哥出了柜。
我不怕死似地“紧跟潮流”,用我姐的话说,我俩这一双狗崽子,差点把我爸活生生气死。
我爸有没有濒危我不知道,总之那天大哥跟我爸闹得很厉害。
我哥拉着拖箱,面带讥诮。
我听见我爸气得发颤的嗓音,他问我哥: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气死我走人?
我哥开始没搭腔,许久才抬起眼,一字一顿说:气死你还得继承你那家产,别了吧。
老爹气得直抖,咬牙切齿地叫他滚。
我追上我哥,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把刚叫来的出租打发走。
我盯着他的眼睛,却没从里边看出什么情绪来,我发现我认识他这么久,却从来都没真正地了解过他,就连给我大哥上个定义,我也是做不到的。
大哥点了根烟,垂眼问我什么事。
我没头没脑地告诉他,我有了喜欢的人。
他扬了扬眉。
是个男生。
你以为同性恋这么好当的吗?我发现你真是从小到大就围着我……
他不知想到什么,意义不明地冷笑一声。
我和你不一样。
我认真看着他。
我会一直喜欢他。
就他了。
我心底也有个声音如是说道。
第二天我被我爸送去了郊区的私立学校。
临走前我哀求大姐,替我打听一个人。
大姐叹口气,算是应下了。
林安毕业那天我偷偷翻出学校,走了好大段路总算看到了公交车站。
我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来到熟悉的校门前。
今日毕业典礼,学校对外开放,我豪不费劲来到他的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毕业生全都在大礼堂等着领取证书。
我一张张桌子的找,最后在窗边倒数第二排的抽屉里,看见了那个默念许久的名字。
我仔细地把信封塞进他的课本,又急匆匆地赶去看他的毕业典礼。
我以为那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
我爸后几年释怀了不少,一次吃饭还嘲讽我,想要又不去找。
我无奈地笑笑,告诉他不是一回事。
大哥迟迟不肯回家,据说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的,我知道老爸让大姐暗搓搓帮过他,却都被拒绝了。
只有我还是一成不变的,抱着那点不可成真的心思,一点点匍匐前进着。
大学我收拾妥当决定出国留学,临走前我接过我爸的一份合同,是份财产转让权。
虽然只有一小部分,却也足以让人许多人垂涎。
我哥为这事回了趟家,他还是那么出众夺目,但脸上的沧桑却是不可掩饰的。
这次谈判俩人没有像之前那样砸杯子大骂的,书房出奇的安静。
我站在外头听不见里边的情况。
许久,我大哥开了门,他手臂搭着一件外套,挑着眉看我,难看的表情暗示着这回谈判的结果。
他盯着我,蓦地讥笑一声。
我没出声,也没追上去,我知道有些东西从这天起变得不一样了。
老爸还坐在书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文件。
“新入股的保险公司,今天面试我也去了,有个小孩挺逗的。” 他手指敲着桌面,突兀道。
我知道他此时心情不好,坐下来陪着他。
“那小孩叫李安吧……还是林安,学历还行,就是说起擅长什么……”
我心头一凛。
我爸没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继续道:“他说他擅长踩单车,这不逗我们玩吗?我们是保险公司又不是快递公司……”
我猛地站起身,老头子不明所以地盯着我。
……哪个林?哪个安?
我听见自己略带克制着激动的嗓音,心底一阵情绪翻涌来翻涌去,迟迟停息不得。
许久,我问我爸,
爸,辰安给我吧。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向他提要求。
而他理所当然地没有答应。
我屁颠屁颠地滚去了国外。
所以说,这事其实没什么好解释的,回国后我在老城区“偶遇”他。
又“命中注定”般的,喜滋滋买了他楼下的老房子。
你看,我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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