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辰意听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理由充分,悉数都是不可抗力,非要说有一点过失的,大概只能说,向泽没有提前把这一可能性告诉自己。
但他又有什么必要告诉温辰意呢,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一对床伴。
向泽的急切是真的,歉意也是真的,可温辰意这两天以来的提心吊胆、辗转反侧也是真的。
他从和向泽重新扯上关系那刻起,便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温辰意也不是没有察觉,向泽有话想要和他说,然而每一次,他都不敢听。
他谨慎地缩在自己建立的城墙内,以为只要不闻不问,保持适当的距离,即便历史重演,他也能安然处之。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他始终高估了自己。
温辰意仍旧活在向泽会离开的恐惧之下,日复一日,犹如碰上一个定时炸弹,把他的人生搅得一塌糊涂,疲惫不堪。他忽然觉得,那三年时光其实是最好的。向泽走向泽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没有纠缠如乱麻的关系,没有时时造访的梦魇,大家互不相干。他拥住一点喜欢,任其肆意生长也无所畏惧。
毕竟一无所有,才不会害怕失去。
电话那头的向泽没听到回应,有些担忧地道:“辰意,你能听见吗?”
“嗯。”
“我现在要回大巴上了,今晚就能回到市内,待会我们当面再谈,你等我一下,好吗?”
某个字眼刺激了温辰意的神经,他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低声道:“向泽,我不想等了。”
“辰……”
“我们结束吧。”
温辰意很少任性,偏偏此时此刻想要任性一回。他说罢,不顾向泽的追问,径自挂掉电话,干脆利落地关了机。
目睹全过程的肖然听得一字不落,以他的聪明,稍微联系上下文,便轻而易举地将来龙去脉猜到七八成。他一想到自家男神终于幡然醒悟、主动摆脱小妖精的魔爪,心底便出一股犹如看爽文一般的快意。
肖然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放烟花,正打算开口活跃活跃气氛,结果他刚清了清嗓子,便发现温辰意半垂着眼眸,浑身散发着低落的气息,总而言之,根本没有听他瞎吹的心情。
行吧,看来男神还对小妖精有点依依不舍。
他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心中给向泽狠狠地记上一笔——难得今天是温辰意的生日,原本应该高高兴兴,现在全被这家伙给搅和了。
肖然瞧着温辰意的表情,估摸今晚的第二场庆祝恐怕是办不成,便识相地找了个借口,说要打道回府。
温辰意送走肖然,一脸疲意地回到家中,一进门便看见玄关处摆着一盆多肉,翠绿丰满的绿色植物上,颤颤巍巍地开着两三朵红色小花,柔弱且可爱。与它相似的多肉还有好几盆,无论客厅还是阳台都有它们的身影,全都是向泽送过来的。
温辰意看了它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纸皮箱,将属于向泽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入其中,巨大的纸皮箱不一阵便被塞得满满当当。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向泽留下的不仅仅是几盆多肉,还有出外拍戏时带回来的手信、之前落下的杂志与衣服、甚至连剧本都有。在不知不觉间,他家里已经处处都是向泽的痕迹。
温辰意把纸皮箱推到玄关处,捶着酸痛的肩往屋里走,想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结果还真发现了一样——一把五年前向泽落在他这里的旧吉他,温辰意放在柜子里,之前一直忽略了它。
吉他套上落了满满一层灰,里头的吉他没有损坏,只是太久没碰,弦都已经松了。温辰意尝试着弹了一串音,调子偏到十万八千里外,莫名引人发笑。
他轻轻抿唇,小心翼翼地把吉他放回布套里,刚想将它拎出去,恰好门铃就响了。
向泽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一身灰扑扑的,头发也是十分凌乱,发丝间还沾着些许沙子,像是不知从哪里打过滚一般,浑然不见平日里的光鲜亮丽,如果不说,根本无法跟他和当红影帝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温辰意没有看他,把吉他放到纸皮箱旁,说道:“来得刚好,你的东西我都收好了,直接拿走就行。”
向泽匆忙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他,闷声道:“我没有答应。”
“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向泽,我只是通知你。”
“为什么?因为这两天吗?”
“我明明和你约定过,不能随意消失,一旦违反,就结束关系,我只是按照约定来做而已。”
虽然这件事不能完全怪罪到向泽身上,但为了说服向泽,也为了说服自己,温辰意还是狠下心,搬出约定来做借口。
向泽有些委屈地把下巴抵在温辰意的肩上,说:“可我不是故意要消失的,辰意,这跟约定里说的不一样。”
“对我造成的影响是一样的,没有区别。”温辰意往纸皮箱那儿一指,“放开我,把东西拿走,赶紧滚。”
向泽却是充耳不闻,一动不动,用力地箍着温辰意,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温辰意拧着眉头,想要挣开向泽的手,半晌依旧纹丝不动,他忍不住吼道:“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不,先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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