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辗转
“我好久没有回学校了。”耳畔传来章回极富磁性的男低音，风吹拂着荆泠的左耳有些痒。
章回与荆泠并肩走在校园的路上，道路两旁是已经黄透了梧桐，风吹过有叶子飘落，在风中漂泊了一会儿才落到了地上。
一个人是否也如这落叶一般，半生飘零，终有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不问你前尘往事，只予现世安稳，荆泠想。
是因为身边的那个人在，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路灯忽然亮起，地上忽然有了影，荆泠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旁边的那一道，竟是章回的。
他和他在离开这个学校十年的光阴后，终于拥有了并肩而行的画面。
身边有来往的学生，大多数人都低头看手机的，插着耳机，耳畔是未知的歌。
有些可能在回微信消息，可能在看微博动态，也有可能什么也不做随便点开某个APP再退出，他们不会知道在低头的那一瞬可能会错过一个人，错过一段相遇或是离别。
“我也是。”
荆泠内心的感觉是如此的复杂，他感觉每一次的接触，他好像更爱他一些了。
因为章回的存在，他变得更想融入这个世界，情感也变得更加的敏感。
夜里的风有些凉了，他们能听见操场上传来的喧嚣，能看见自习室亮起的灯，还有那广播里传来的歌声，在这个夜里如此的飘渺。
荆泠没有听过这首歌，但是还是被这首歌的歌词唱得有些红了眼。
“如果说
你是遥远的星河
耀眼得让人想哭
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
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
……”
“那个人是章回!”
“Q大的校草章回!”
“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帅啊!”
……
“尊敬的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你们好，我是06届建筑系的章回。”
……
“同学要一起打球吗?”
……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的爱像阳光倾落
边拥有边失去着。”
那些生命中暗淡的日子，无数次跟在章回的身后，有时是他只有他一个人，但那样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和形形色色的人并行，最多的还是他和孟莉寻，他的身旁始终没有他的位置。
他没有课的时候，喜欢站在章回常上课的建筑系主楼的最靠边的那棵树下等他下课，他想那里的阳光是全校园里他最喜欢的一片阳光。
那拍了无数张那棵树缝隙中的阳光，他也曾无数次看见章回从正门进出，他也是光，他的身边总是有很多人的簇拥，他的目光从未看向过这个平凡的角落。
他每天来往于教室食堂寝室，他没有过于亲密的朋友，母亲常年失联，他有时候抬头拍云，低头拍积水，他甚至认为天上的云和地下的积水中倒映的云都能感受他那即将溺闭的孤独。
但自从他喜欢上章回的那一天，在每一个空荡荡的时刻，想起那人的身影，亦或是一颦一笑，他都会感觉到无比的充盈和满足。
就算是爱而不得，一个人委屈流泪，他都会感觉他流过的每一滴泪水，都无比的畅快。
爱他，是他贫乏寡淡的人生中最纷呈艳丽的事。
荆泠想，今晚他可能会控制不了他的情绪了吧。
他看向章回，章回的嘴角微微勾起，夜色中的剪影看起来温柔又迷人。
章回感受到了荆泠的注视，他稍低下头，就与荆泠的目光在空中交融。
章回想，对荆泠的最初印象，神秘而清冷，了解之后，这个被时间冰冻的少年，简单又寂寥，还有那藏得很深的灵动与可爱。
“我想，我们以前应该有见过吧。”章回试探着问道。
荆泠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剧烈颤抖，随后又恢复如一片寂静的湖水，他眼睛不自然地瞥向章回的左后方：“嗯，时间太久远了，会忘记很正常。”
这个人，怎么这么傻?难道如果他永远没有看见那数十封信件，他就要守着这个被时光深藏的秘密过完余生吗?章回想。
他可以去谴责他对他作出的恶劣行为，去质问他为何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如果章回走心一些，不那么自负认为他郑重其事地对待过每一个和他接触过的人。
他如果可以再真诚一些，他就不会让一个人在他身上执拗于那么长的时间。
但如果荆泠当年真的和他表白心意，他又会怎样呢?
他是会立刻给出拒绝，还是会权衡和拷问自己的灵魂后给出最好的答案。
他轻轻摇头，这都是没有用途的假设，他改变不了他曾经的漫不经心，也弥补不了那些做错过的事。
更多的是，他没有权利在三十岁的立场下去谴责他二十岁的无知，这个假设毫无意义，无论对于他，还是荆泠。
伤痛还是已经造成，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事实，而他知道，他现在对荆泠的感觉，应该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应有的界限，这也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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