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未遂。”郑志卿在桌下面紧紧握住何权的手。
陈队长表情凝重地点点头。何权手心里冒出层汗,呼吸也有些急促,离开华医堂前耿师傅给他扎了几针暂时压下去的作呕感又猛烈袭来。
“阿权?”
见何权捂着嘴冲出接待室,郑志卿忙起身追了过去。
吐得眼前阵阵发黑,何权紧揪着郑志卿胳膊上布料才勉强撑住身体。郑志卿赶忙剥了颗糖塞他嘴里,把人扶到走廊上坐下紧拥在怀里。
郑志卿也气得直抖——怎么可以这样,为了救自己的女儿就要牺牲他人的生命?
“他打偏了……”何权艰难地发出声音,“我接电话的时候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窗户……”
“没事了阿权,没事了。”郑志卿轻声安抚他的情绪,“人抓住了,你现在是安全的。”
何权的颤抖逐渐平复下来,他靠在郑志卿怀里,眼睛紧紧盯住地砖上的一条裂缝出神。突然,他直起身,对郑志卿说:“我要见那个人。”
“不,阿权,你不能见他。”郑志卿抬手扣住他的脸侧,“相信我,这对你没好处。”
“还记得乔巧姐说过的话么,志卿,我,何权,需要的不是保护,而是信任。”何权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见、他。”
略显为难地皱起眉头,郑志卿沉思片刻后点点头:“好,我去跟陈队长沟通。”
陈队长听完郑志卿转述的诉求,眼睛瞪得比何权还大。
“不,郑先生,开庭之前,除了律师之外任何人不得与嫌犯接触,一旦程序上出现纰漏,很有可能导致检察官无法起诉。”
“我就是律师,可以确保委托人的利益。”尽管郑志卿打从心底里不愿替伤害何权的人辩护,但他太了解自己的所爱了,不让何权见着那个人,会让对方心里落下块病。
陈队长皱眉抓抓后脑,说:“我说实话,没必要见,真的,即便是嫌犯痛哭流涕跪下来悔过,何先生心里也未必更好受。”
“陈队长,阿权他不是为了心里好过,他需要的是直面恐惧的根源。”郑志卿握住对方的手使劲攥了攥,“我出过很多次庭,非常清楚受害者的心理。”
陈队长抽回手,抱着胳膊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转身抄起电话。
“老赵,把那个黄民乐提一号审讯室里去。”
听完郑志卿自我介绍后,黄民乐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说:“我没有请律师。”
“我也不想做你的律师,我之所以会在这个房间里,根本不是为了你。”郑志卿冷眼看着对方。极为普通的中年人,眼神甚至有些怯懦,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狠得下心冲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开枪。
“那你来干嘛?别指望我给你一分钱,钱都得留着给我闺女看病用。”黄民乐垂下眼,一脸丧气,“该查的警察都查完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爱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郑志卿微微倾身,压着怒气说:“你试图杀死的人,是我的爱人。”
手铐发出清脆的声响,黄民乐抬起头,仅仅和郑志卿对视不到半秒就仓促地挪开视线。
“对不起,我鬼迷心窍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郑志卿摇摇头。“有个人想见你,你该对他说抱歉。我在这是确保你们的对话不会被警方监控,所以,不管等下他问你什么,都请你务必照实回答。”
说着,他起身拉开审讯室的门,叫等在外面的何权进屋。看见何权,黄民乐的背佝偻起来。坐到黄民乐对面,何权凝视着对方,双手一直紧紧握在膝盖上。郑志卿站在他身后,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肩头,将细微的颤抖收进掌中。
“你女儿,多大了?”何权问。
黄民乐咽了咽吐沫,艰难地开了口:“十六……”
“透析多久?”
“四年。”
“双肾衰竭?不移植活不下去了?”
黄民乐突然呛了一声,将脸埋进手里,沉闷地压抑着哭声。何权闭上眼,静待对方情绪平复下来。他在看到黄民乐之前想象了很多张脸,却都没有眼前的这张绝望。
“她一个礼拜透析两次,受罪啊,可我跟她妈的肾又用不了。”黄民乐边说边抹了把鼻子,“我那天看病友群里发捐赠者信息,我就……就想求您救救我闺女来着,可您一直不在家……后来听个病友说,他家里人上门去找捐赠者求□□,结果人家报了警,还撤回了捐赠申请,我就知道这条路行不通了……前些天我闺女不行了,住进ICU,医生给下了病危通知……我真是没办法了,她才十六啊,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死啊……”
说着,他就要上前抓何权的手,被郑志卿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胳膊。
“我对不起您,我鬼迷心窍,我——我——”
黄民乐把头磕在金属桌子上咚咚作响。何权看着他,表情平静,也不说话,就那么注视了十几秒,起身离开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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