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的身手有些敏捷得过了头。
钟杳当初是演古装武侠出道,古装戏没落之后转战现代片,一口气接了四、五部警察特工的戏,正经学过小擒拿,太极也曾经有专人辅导。
加上他常年健身,手上有力气,哪怕只是随意一握,一般人也轻易挣不脱。
林竹却只是轻轻一拧,不等他看清楚,就轻而易举脱了出去。
熟练得像是……没少打架挨揍一样。
钟杳又想起他在麻将房里的话。
大概是洗的差不多了,浴室里的水声又响起来。人声小心翼翼地和着水声哼歌,要贴着浴室才能隐约听见。
分明是高兴得收不住了,又记着屋里还有一个人,生怕影响他休息,才会特意收敛下来。
钟杳自己握着自己的胳膊拧了几次,终归不得要领。听见水声渐弱,在林竹出来之前绕过屏风,回到自己床上躺下,想想又坐起来,开了盏床头灯翻开剧本。
林竹快速冲了个澡,换上浴袍擦着头发出来,正看见钟影帝勤勤恳恳地背着台词。
要么人家是影帝,这时候都还在心无旁骛地用功。
单纯的经纪人认真反思了自己的专业精神,一点点把满脑子的粉丝专用滤镜扒出去,踩着拖鞋绕过屏风,蹲在床边仰头:“咱们……七点起床行吗?”
钟杳沉稳地放下剧本,直起身正要开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顿。
林竹刚洗了头发,精精神神的短发带着晶莹的水珠立起来,脸色被蒸得微粉,眉眼也仿佛让水汽沁得更精致了一点儿。
琥珀色的眼睛清透得像是一泓清泉,盈着床头灯淡黄色的暖光,年纪看上去一下子小了好几岁。
乖的要命。
钟杳一瞬闪回过试镜时的画面。
——灯光昏暗,布景纷乱,林竹单手撑着道具跳过去,拦着郑艺来挑衅自己的路。
明火执仗地挡在路上,气势汹汹的,霸道得像是个此山是我开的小土匪。
钟杳忍不住一笑,没管住自己的手,在湿漉漉的脑袋上轻轻一揉:“行,把头发吹干,去睡吧。”
钟杳让自己去睡!!
还提醒自己吹头发!!!
林竹觉得此生大概已经圆满得差不多了,眉眼迅速弯起明亮弧度,心满意足地蹦回浴室去吹头发。吹得最后一根头发丝都捻不出潮气,才终于蹦上自己的床,隔着屏风痛痛快快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分床睡也挺好的。
至少自己因为太过激动滚来滚去的时候就不会被钟杳看到。
林竹幸福地深吸口气,抱着被子絮好了窝,舒舒服服埋进去。想起自己要叫钟杳起床的重任,又摸出手机设了一连串的震动闹钟,终于彻底了无遗憾,心无杂念地钻进被窝。
他今天耗费的心神太多,身体也感到疲惫。原本还打算再偷偷刷两集钟杳的电视剧cut的,一贴上舒适的枕头床铺,眼皮就越来越沉,没多久就被倦意黏在了一块儿。
林竹常做梦,晚上却并不闹人。
他的能力就像一块强力海绵,能把任何和他有所接触的感受都收拢进来,却并不会外溢——那些属于其他人的感受都会严严实实地藏在他的潜意识里,偶尔趁着夜晚入梦,将他拉入完全陌生且随机的碎片里,慢慢消化融合。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他看到的人没有定数,做的梦也同样无法预料。
林竹在小时候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梦,可长大之后却觉得异常有趣。
今晚的梦是剧组的,热热闹闹的拍戏,一剧组的人愁眉苦脸听着打麻将连输三天的卫导发脾气花式训人。
怪不得今天麻将打输了,剧组众人还不怒反喜。
林竹在梦里幸灾乐祸,抱着被子蹭了蹭,依然睡得香甜。
隔着一扇屏风,钟杳背完了整个剧本的台词,看了看屏风上一个多小时连动都没动过的人影,终于放下剧本,拿起手机点开消消乐。
昨天一天没来得及倒出时间,一天一次的周赛都错过去了。
钟杳稍稍生出些遗憾,预先打完了今天的周赛,顺着郁郁葱葱的树藤上下划了几次,把邀请他帮忙解锁的通知挨个点了通过。
没过两秒,一条消息忽然跳出来。
大卫:钟!你还没睡,是还堵在中国的马路上吗!
大卫是他在国外学习表演时曾经合作过的专业纪录片导演,今年五十出头,曾经来中国跟拍过两年的熊猫,精通汉语,和来自中国的年轻演员成了忘年之交。
在被他无意中推荐了这一款中国小游戏之后,大卫就常年沉迷无法自拔,是最常要钟杳送精力果的一个。
两人所在的时区差了七个小时,现在另一头大概还是下午。
钟杳沉默,半晌敲下回复:大卫,我的车技没有那么差,中国的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像十一长城上那么多。
大卫:那就好,我还一直在担心你又一次把车开到岗亭上面去!
大卫:你说的那个经纪人,和你合作的愉快吗?
钟杳回头看了看早已睡熟的人影,唇角慢慢带起些笑意,忽然生出些莫名幼稚的炫耀念头,低头回复。
钟杳:很愉快,我很幸运。他说他是我的粉丝,很可爱,很乖,能力也非常强,是个很优秀的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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