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
林松准备跑。
还想着抱枕的事怎么才能瞒住弟弟, 没想到一见面就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林松说什么都不敢再多留, 嘱咐了林竹一定要找个安静开阔的地方好好休养, 趁着钟杳询问林竹眼睛难不难受的空隙, 飞快溜出了卧室。
弟弟也看见了,眼睛也没什么大事了,身边有钟杳陪着,比在家里叫人放心多了。
林松来的目的达成了大半,哪怕现在回去,也没什么可再担心的。
还能不那么快把弟弟亲手送出去。
林松觉得计划很可行,在楼下轻手轻脚收拾好了行李,拉出拉杆准备连夜逃命,被刚从楼上下来的钟杳拦住了。
“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小竹的抱枕是宝贝,弄坏一个至少赔三个的。”
林松心事重重,给他科普自己过错的严重性:“更不要说我还是故意的,还每个都揍了百八十拳,还有几个好像也快要坏了……”
想起那些长得颇像自己的抱枕,钟杳轻咳一声,谨慎地以林松为坐标往后退了两步。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你照顾小竹照顾得很好。”
林松收回念头,半晌揉了下脖颈,低头一笑:“比我好多了。”
钟杳看着他。
林松笑了笑,转身要走,肩膀上忽然稍稍一沉。
钟杳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按了两下。
“没事,把他给你……我其实放心。”
林松轻吸口气,用力抹了把脸:“他现在是真开心,我看得出来。”
林松扯扯嘴角:“我早该能看出来的……”
可是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他的弟弟已经好好地长大了,能活蹦乱跳地跟他讨价还价了,能气势汹汹地打砸抢摆威风了,能高高兴兴把自己卖出去了。
过去的那些事,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被彻底尘封,再也触碰不到。当初的那些伤口,也都已经一点一点地愈合封口,只剩下淡白的印痕了。
林松抬头,朝钟杳笑了笑:“谢谢你。”
钟杳摇了下头,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歇一宿再走,家里有客房,小竹给你收拾好了。”
“怎么能让他收拾?”林松立刻着急起来,“他还看不清楚呢!”
林竹看不见的时候方向感一点儿都不好,屋子里有什么撞什么,不受点伤都是走了大运。
林松生怕他再弄出伤来,三步并作两步往楼梯上跑,跑了两阶,脚步却忽然停顿。
林松迟疑回身,看着钟杳:“我——露馅了?”
他们回来的路上刚讨论过那些不好的事。他已经尽力找别的回忆来驱散那些念头,免得一不小心让弟弟想起往事了。
甚至因为想得太多,一不小心连自己揍抱枕的事都想起来了……
居然还是没能瞒得住。
钟杳点点头,摸出颗糖递给他:“小竹给你的,问你现在还难不难受,要是还难受,他就再来找你聊聊抱枕的事。”
林松:“……”
林松更熟悉自己的弟弟,生怕这块糖里夹着芥末辣椒大蒜油,飞快后退,坚决摇头:“一点都不难受了。”
知道弟弟一样能从钟杳那儿读到自己的反应,林松转眼振作,迎着钟杳的视线神采奕奕:“真的,大哥很好,小竹啾咪。”
……
钟杳眼睛有点儿疼,忍不住揉了下额角,一笑:“一路辛苦,早点儿休息。”
林松身姿矫健地扛起行李去了客房。
钟杳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没给出去的那块糖,剥开,自己慢慢吃了。
林竹远比他们想得都更坚强。
明明经历过那么不好的事了,明明已经被最信任的亲人放弃过了,明明已经有资格……去恨这个世界了。
可林竹没有。
林竹拖着一身的伤,从泥泞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重新好好长成了和少时截然不同的样子。
足够坚定,足够执着,足够乐观善良——
钟杳随手擦了把眼泪,沉稳地咽下了芥末夹心的奶糖。
主要错在自己不该吃经纪人给别人的糖,不是经纪人的错。
钟杳灌了几口水,等着刺鼻的辣意散尽,转身上了楼。
客房很干净,用不着怎么收拾。林竹只是去把大哥的枕头藏进了衣柜里,在被子里放了条玩具假蛇,又在窗户外面挂了件白衬衫,现在早回了卧室等他。
林竹的眼睛还不能太长时间见光,已经自觉戴上了眼罩,正抱着钟杳的手机,百无聊赖地疯狂盲打消消乐。
钟杳快步过去,轻轻抽走了他手里的手机,及时中止了经纪人毫无意义消耗精力瓶的行为。
“哥!”
林竹早认出了他的气息,高高兴兴扑上去:“我大哥去睡觉了吗?”
他刚从外面跑回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牢牢挂在钟杳身上,少年温热的体温搀着点儿未散的凉意,熨得钟杳胸口轻轻一烫。
钟杳应了一声,收拢手臂。
彻底踏实了。
钟杳替林竹把眼罩摘下来,揉了揉被勒扁的头发,低头亲上林竹阖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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