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给开了些药回来。具体的我回家再你和你说吧。”
“那好,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对了,你爸生日你打算送什么礼物?”
“做个蛋糕——别的,我也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好,等一会去看看吧。”
“要不晚上我还是陪你去一趟?”
彦清忙道:“……我不想让他连生日也过不好,你去了只会给他添堵。”
陈建林道:“你爸也是,小时候觉得多和蔼一叔叔啊,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食古不化,你看我爸妈不也挺好的。”
彦清暗想,那怎么一样……你毕竟还有安迪,陈叔陈婶看在他的份上也不会太过计较的……何况还有那么多事情在里面。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家的情况复杂一些——再说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彦予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的时候,彦清刚给蛋糕底摸完奶油,正准备做些装饰。
彦予说:“差不多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爸不爱吃这个,应个景。”
彦清笑了笑仔细地撒上巧克力碎屑,并没有说什么。
彦予转了一圈,看看模子,又敲敲烤箱,“哥你这个小店值多少钱啊?”
彦清一边干活一边说:“也不值什么,赚点零花钱补贴家用。”
彦予嗤地笑了一声,“我真不懂你们家明明那么有钱还在乎你这点小钱?”
彦清耐心地解释说:“那些钱是你陈哥一点点辛苦赚回来的,再说我也需要工作,我还能做什么呢?”
彦予显然对他的这个说法不以为然,觉得这个哥哥不过是在面前哭穷,不过也没必要跟他叫这个真。
彦清以为他会趁机提出借钱的事,他不想借,也借不出那么多了,更怕自己心软嘴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而这个弟弟的口才实在是彦家里最好的一个。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彦予虽然态度殷勤,然而嘴里只字不提钱的事,他不提,彦清也不敢主动提。
之后彦清又早早地离开店——最近他总是有事情。俩人坐上彦予的车,彦清说:“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想让你赔我去给爸爸买点礼物。我自己怕买不好,他不喜欢。”
彦予说:“哥你这就客气了,其实你回去看看他心里就挺高兴了。”
彦清不敢把这话当真,执意要去买个像样点的礼物带去,做弟弟的就把车开到市中心购物商场里。逛了一圈,彦予在一个古玩店相中了一套紫砂壶,店员解释说是现代名家的作品如何云云,一看价钱,五位数。
彦予咋舌,“这个有点贵了哈,要不再看看别的吧。”
彦清也不懂壶,说:“爸爸喜欢这个吗?我记得他以前爱喝咖啡的。”
彦予说:“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都喜欢喝茶啊什么的——他这两年也改喝茶了,紫砂喝茶最好,不是说养生嘛——不过这个有点贵哈。”
彦予对售货小姐说:“那这个包起来吧,包得好一点,我送人。”
售货员和彦予都很高兴。
彦清后来又买了些上好的茶叶一并包着做礼物。
兄弟俩人离开商业街转去彦家给父亲庆生。
彦家住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兴建的一个社区里,五层的楼房,他们家在四楼。面积也不算太大,也就六十来坪,三口人住着堪堪够用。
这房子彦清一天也没住过,可是每来一次就令他心里不好过一次,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年纪渐长,自己也养育了一个孩子。正是从安迪的身上,他更能从父亲的角度来看待当初那段父子关系,每次他在安迪的事情上多灰心一分,就对父亲多一分愧疚。
只是多年来僵硬的关系是冰冻三尺的结果,不是说改就立刻能改的。他是真的希望能重拾和父亲的感情,所以想尽一切能力来讨好父亲和父亲的家人。
来应门的是彦清的继母,他父亲的续弦,一个中学退休教师,见了他十分热情,一手接过蛋糕,往屋子里让,说着:“都是自己家人,意思到就行了,送什么礼物啊。快进来快进来。”
她身后还站着个年轻姑娘,他继母介绍说:“你们没见过吧,这是彦予的女朋友,毛芳;小芳,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予哥哥。”
两个陌生人打了招呼,脱鞋进屋。
屋子统共也没多大,进门就是厅了,站在门口就能看见所有的格局,他父亲彦蕴城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抬眼看见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彦蕴城六十多,退休前在一个前国营厂做工程师,不过因为早些年工厂效益不好,于是经历了大规模的改制、并轨、融资、下岗等等一系列的折腾,他们这些老人已经被严重边缘化了,对于能拿到每月三千多的退休工资也相当满足——如果他支出不算大的话,这可以保证他在这个城市里过着能吃饱穿暖的体面生活了。
此时的彦蕴城皱纹,白发,老人的灰色羊绒开衫,此外还有手边的一个瓷杯子,盖儿歪放在茶几上,水面上氤氲缭绕着雾气,他时不时地端起来啜吸一口,看起来就跟其他有过类似经历的老人一样,神态里是经历世事的不平和安详的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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