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崔梦忱看见的就是韩老师红肿的眼圈,崔教授疲惫的神情。
连韩老师这么坚强的人都哭了,看来这事儿挺严重。他偷偷看了崔星灿一眼,希望他别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崔教授什么都没吃便走了,韩老师把碗筷收拾了,“快去上学吧。”她平静地说。
崔星灿跟着他下楼,心说:梦忱好像忘了他昨天说让我今天别去的事儿了,真好,不用一个人在家了。
他们走到A大的门口,崔梦忱拉了拉书包带子,“你……”他想说等一会儿你就自己回去吧,但看着崔星灿那一无所知的脸便顿住了,他换了句,“算了,我也不去学校了。”
看来收拾薛璜的事儿得延后了。
他几乎能想象要是这件事没有平静地安定下来,崔星灿会受多大的伤。
尽管这对父母一点儿也不称职,可对于崔星灿,他们就是天。天都塌了,那还剩什么?
“那、那我、我们干啥去?”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开心的表情,无忧无虑地让崔梦忱心又是狠狠一刺。
“游乐园去,我想坐过山车。”他说。
这个五月的星期五,天空中罩着几片乌云,仿佛在预兆着崔家人即将到来的不幸,摇摇欲坠的暴风雨,让人恍如踮着脚尖站在二十米高的水泥森林。
没过多久,崔教授和韩老师果然宣布离婚了。
他们坐在餐桌的两头,态度俨然相同,只当对方是陌生人好了。
崔星灿没哭也没叫,可任谁都看得出他心底的悲伤。
韩老师搬到了中学提供的的职工寓所。
有时候她白天下楼去上班,会看到满地的烟头,那是老崔喜欢抽的软云。她很想哭,却提不去再多余的感情来了。
韩老师住的地方很小,他们去的时候差点觉得这屋子再多站一个人就得崩塌了,三个人蹲在沙发前的小茶几吃了晚饭,沉默的一顿饭,连电视伴奏都没有。韩老师也不再说今天学校里又发生了什么,哪个家长又怎么怎么了。
送两个孩子下了楼,她重新回到那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水龙头冒出一小汩水,便停了。韩老师满手的洗洁精泡泡搁在盘子上,她抓着水池的边缘,对着那狭小的窗口,视线所及处的红旗杆,无声地哭了起来。
直到放了暑假,崔梦忱才想起来,这么多事一齐发生,他居然忘记找薛璜麻烦了!
可到了后来,薛璜半个多月没来上课,他想找麻烦也捉不到人。
他忙着安慰小结巴,想让他走出伤痛,不厌其烦地为他抹泪水,抱着他的头一直说,“还有我呢。”
这多少能起一些作用。
这两个月间发生的事情比崔星灿渡过的那十几年人生还要多。
他过了第一次没有父母买来蛋糕为他吹蜡烛的生日。
很不好熬的那段时间,睡觉时他抱住梦忱哭,记得韦恩说的,最多几年,连这个人也要离开他,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只希望那一天永远都别来。
窗户的栅栏被吹得咯吱咯吱像,如同头上那顶一直在吃灰的吊扇,崔星灿望着窗外,望着雨水。那是无尽的黑暗。
CHAPTER 14
“你以后读体育大学吧。”崔梦忱懒懒散散地蜷缩在床角,背后靠着龙猫的大靠垫,他宽松的棉质睡衣松松垮垮地长至膝盖,腿还缩在那睡衣底下。
“你读哪儿?我不、不去体育大学。”他固执地摇头,几乎以为弟弟的上一句话是在暗示着抛弃他了。
崔星灿进了学校的篮球队,每天跟着训练。他这样的天赋,按校篮球队教练的话来说,不去打职业,可惜了。
“我查过了,我读哪儿都行,B市的体大挺不错的,你们教练不是说你拿的那俩金牌可以让你保送吗?我就在那学校旁边随便找个学校读都成。”崔梦忱用力地解释,生怕小结巴想歪,“隔得近得话,还不是能每天见面。最重要的是,我喜欢看你打篮球,不希望你放弃。”
要真的是随便,那崔梦忱才是亏了。
他那成绩,随随便便上重本,认真起来分数甩全年级第一一条街。
但他自己觉得无所谓,卖点黑科技就能养活他和小结巴一辈子的了,尽管那极有可能招来麻烦。
他思索着说:“那体育大学旁边不是还有个外国语大学吗?我就读那个。”
“可是……”崔星灿还是很想说些什么,比如,我也可以去读外国语大学,但他英语试卷上那可怜的19分也在提醒着他,去不了的。
“晚上没了你,我连觉都睡不好。”韦恩帮助他找到了真正的重点。这话也是他真正想说的。
崔梦忱换了个姿势,更加懒散地垂着头,“你总要开始习惯的。”不然我没出现的那些年,你都怎么睡着的?
“习惯什么?”崔星灿警惕地竖着眉毛,掷地有声地说:“我不、不可能习惯的了!”你永远都别想会有这么一天!
崔梦忱哑然,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到这个时候,崔星灿对他的占有欲甚至是病态的了。这种情况从崔教授和韩老师离婚以后就开始加剧,如今已经漫过胸口,一发不可收拾了。
除了弟弟,他不关心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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