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云慢慢回过了头去。
那是个个头不高的男性,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面生,稀疏的头发凌乱,穿着白背心,脚蹬一双拖鞋。
那人看见梁丘云的脸,先是一愣。
接着又满脸堆笑:“您是不是住四楼?”
梁丘云没吭声。他在这个地方住的有些年头了,一向早出晚归,他很少遇到同小区的住户。
“我家原来是六楼上的,”那男的见梁丘云不说话,自顾自讲道,“我今天正好顺路过来……那个,您知不知道这四楼家里养的是个什么啊?一整天了,我听着老有砸东西的动静,鸡飞狗跳,怪吓人的!”
梁丘云觉得耳边隐隐约约有心跳的声音,他的耳膜在鼓动。
夜深人静,小区里也没别的什么人。梁丘云瞧着眼前这张笑脸,几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
“那家养了个野猫,”梁丘云和气道,“估计不大听话。”
“哎哟,”那人一听这,立刻全明白了,“猫这个东西不能养,毁家,还喂不熟!指不定哪天就跑了!你看,这外头全是!”
梁丘云在楼下站了很长时间,直到那个六楼上的住户回了家,他还在犹豫。
也许是他太警觉了?
不至于吧。他想。
就算要把汤贞换个地方藏,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好地方了。
梁丘云上楼,刚进到家门,他就听到自己手机响了。
是丁望中打电话找他。
“阿云,你家——是不是住在西边一个什么什么桥头下的小区啊?”丁望中明显正在酒桌上,喝得多了,扯着嗓子拉长了音讲话,“刚才《新潮流电影》的刘主编找我啊,说他们媒体那边接到个大爆料,人都正往你家赶呢。你——你可千万别在家藏了什么小姑娘啊——”
酒桌上头哄堂大笑,让对话变得难以听清。只听丁望中也笑:“我们的电影可还在上映!你不要给我惹事情!”
有人抢过电话来,在那边对梁丘云喊:“阿云,大明星!这把咱们可真要火了,当初哥给你找过工作,你可别忘了!”
另个人喊道:“来来来,再押一轮票房!就今天这走势,它怎么也得上个十亿吧——”
梁丘云的手不停地哆嗦,他放下手机,飞快地打开衣柜门,从里面翻出一件件衣服来,没找到有用的。他踩着床,从衣柜上面盲目地往下拽,只拽下一个个积满灰尘的鞋盒和包装袋。
最后他找到一只深蓝色的蛇皮袋,看上去有一米多长,就塞在衣柜上的最里面。
梁丘云把蛇皮袋扔到地板上,他脑子里一团热血,此刻逐渐冷静下来。他是很想立即上六楼去把那个人的脑袋捏烂,但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蛇皮袋里装的全是这些年来妈妈从老家寄来的衣物,什么毛衣,围巾,还有枕套、被子,那一针针缝得颇细密。梁丘云把这些东西暂时拿出来。他迈过袋子走近床前,把还在昏迷的汤贞抱起来了。汤贞抱起来是这么轻,在梁丘云看来,真就像只野猫似的。
汤贞身板瘦,身体又软,他两条腿被折到了胸前,穿着旧白色短袜的脚也折起来了。汤贞下巴上还有酒渍。梁丘云把他小心翼翼装进蛇皮袋里,汤贞眼睛闭着,当拉链从他脸上拉过去的时候,便再也没有光能照到汤贞的面孔上了。
梁丘云拿了钥匙,又将几个药盒匆忙塞进口袋。他二话不说把蛇皮袋扛到肩上,出门就飞速下了楼去。
第116章 小周 30
哥哥。
是汤玥稚嫩的童声。
汤玥把手指比在嘴边,叫汤贞不要继续唱了。“外面有人。”九岁的汤玥悄声道。
汤贞在朦朦胧胧中睁开眼,他想去看,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光线笼罩着这片混沌世界,照进汤贞睁开了的瞳仁里。他的世界只剩一些透明的单薄的光晕,还有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漫无目的地漂浮。
冥冥中,仿佛有温柔的吻隔着这片虚空,印到了汤贞的头发,脸上,嘴唇上……软化着他的痛苦和不适。
梁丘云从屋外进来,他手提了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生活用品。
汤贞不知是什么时候醒了,就坐在宿舍卧室那张大床边上。深蓝色的蛇皮袋瘪了下去,躺在汤贞的脚边。汤贞那条背细瘦,坐不直,微微躬着,背对着梁丘云。
他面朝卧室那扇窗,窗户还没有挂上窗帘,大片的阳光笼罩进来。
梁丘云看着汤贞睁着眼,比常人浅色一些的眼珠望着那积满灰尘的窗玻璃,正在发呆出神。
梁丘云轻声问:“你看什么呢。”
汤贞沉默了一会儿,瞧汤贞的神情,仿佛他的魂儿都不在这里了。
又过了几分钟,汤贞忽然说:“我想和他们玩跷跷板。”
窗外隔一条街有一座居民区。梁丘云记得汤贞刚转学过来的时候,经常在训练完回宿舍的路上,和天天他们一齐钻到居民区里去玩跷跷板,待在人家的健身设施上。梁丘云每回夜里打完工回来,还能看到汤贞坐在单杠上,和天天一人一个随身听的耳机,在听歌。
“你想干什么?”梁丘云问。
汤贞感觉有人拉扯着他的手把他弄回床上去了。他的手腕很痛,头也很痛,全身的骨头疼痛欲裂。迷迷糊糊之间,他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想动一动手腕,可就是只能在头顶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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