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轲忽然觉得,还是早些下山的好,早点过他们自己的生活。现在想来,和吉叔他们在一起时的阿贞,也未必就是真的放松、快乐。
等结束了 mattias 最后的活动,演唱会也都结束了,周子轲想,他要带阿贞走,去到很多地方去,过很幸福很快乐的生活。阿贞从此就自由了,与过去那个被“组合”“公司”“偶像”紧紧束缚住的“汤贞”再无瓜葛。他们会开始新的人生,新的生活,他和阿贞都是。
最早的时候,周子轲把自己安排进 mattias,对阿贞提起半年的合约,他是真的做好了准备,要用半年陪阿贞走出这个谷底。半年以后,分开也好,怎么都好,也许阿贞是真的对周子轲这个“弟弟”没什么爱情可言,那么能看着阿贞处境变好一些,周子轲也可以从心里慢慢放下这段感情。
第二天一大早,周子轲牵着阿贞的手,两个人散步,行过草地。
“我再在 mattias 陪你待几年好不好。”周子轲突然问起。
阿贞穿着大衣,摇头:“不好。”
“为什么。”周子轲嘟囔,看他。
“这不是你的事业,小周,”阿贞忽然说,声音软绵绵的,语气却坚定,仿佛从一开始,他就这样认为,“你会有自己的事业的。”
周子轲停在原地,看他。
周子轲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也是这么一个软绵绵,但坚定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来我们公司做练习生,但,你应该去学校上课。”
“明天我可能很早就去工作,你自己醒了吃点早饭,就回家吧……别再去亚星娱乐乱跑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周子轲揽过阿贞的手来,十指相扣,走过了一棵大银杏树下,来到小教堂的门口。阿贞走进了门里。周子轲站在后面,忽然觉得眼前的阿贞,与不久之前松开他的手,走进《此夜绵绵》片场的阿贞,又有了些不同。
小教堂里没有人在,连打扫卫生的人都离开了。周子轲坐在长椅上,和阿贞紧紧挨着。
“没有你,”周子轲目视前方,喃喃道,“我什么事业都不会有。”
阿贞在一旁,乍一听见这话,抬起眼睛来看他。
周子轲望着教堂前方的壁画,还有那尊圣母像。
“我妈妈信教,”他忽然说,“我以前对她说,你信教,你就不可以安乐死。”
阿贞愣了愣。
周子轲皱了皱眉,他这些年很少到这里来,那天在这里看电影,也有幕布阻挡住了一切。
“我很难理解她,”周子轲顿了顿,手握着阿贞的手,攥了攥,“也很难理解你。”
阿贞在旁边,感觉小周伸手搂他的腰。他们可以在圣母像前这样吗?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死。”只听小周对他说。
阿贞抬起头,感觉小周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阿贞。”
“嗯?”
“我不会说,你为了我,将来一定要坚持下去,再难熬的时候也要坚持。我不会说这样的话。”
阿贞怔住了。
“但你不要,”小周低下头,捏了捏阿贞的手心,他看阿贞的眼睛,“不要轻易选择离开我,好不好?”
阿贞听着,点头了。
“无论你将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提前告诉我,”小周说,顿了顿,“多想想我让你喜欢的地方——”
阿贞抱住了小周的脖子。“我也,”阿贞嘴唇颤了颤,轻声道,“我也想要小周的陪伴。”
小教堂有扇侧门,通往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这像一所小木屋,有能望向外面草丘的窗,有一张小床,床边一张小木桌。
“小时候家里很少有别人,”小周拉着阿贞,坐在床边,他回忆道,“我妈妈有时带我来这里午睡。”
窗外,能看到园丁们一早起来了,又在草丘上忙碌。
小木屋里非常安静,小周往窗外瞧了一会儿,看到吉叔戴着手套出现了,大概刚忙完了大宅里的晨间清扫,于是出来看他园子里的树,看附近的花花草草。吉叔有太多爱,找不到那个叫子轲的孩子,便分给幼儿园里的小孩,分给院子里的猫,分给树上落的鸟,分给山上的一切。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周子轲瞧着有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阿贞的面颊上,刺进阿贞眼睛里。阿贞刚才也和他一样朝窗外看,阿贞总是安安静静,注视着周子轲童年时刻的一切。阿贞?周子轲问。阿贞转过头来。
周子轲低下头,手扶住了阿贞的腰,低头吻阿贞的嘴唇。
这一年,周子轲二十三岁,他觉得他就像是一条小船,漂流太久,他没想过他还会驶回出发的那个遥远的港湾。
阿贞好像是那个锚,指引着他,找到那个关于“家”,关于“幸福”的定点。
没人住,小木屋也一直有人打扫维护着,桌头放着一束鲜花。窗外,周子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草丘上,他戴上了园丁的手套,帮吉叔一起搞那些植物的冬季维护。阿贞也接过一双崭新的手套,一边仰头望着树冠,一边伸手帮小周拿掉肩上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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