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哥哥。
骆天天从梁丘云茶几下面翻到一支笔,他拔了笔盖,在汤贞旁边那个人的脸上画了一个椭圆,又在椭圆里左边画一个小圈圈,右边画一个小圈圈。
他乐了,低头看自己的杰作,又拿给梁丘云看。
梁丘云正回手机短信,被他拽着回头,看到栾小凡脸上一个大猪鼻子。
“你几岁了。”梁丘云说。
“叫他惹我,”骆天天气呼呼地说,又低头创作,他在栾小凡酷帅的发型上画了一层扁扁的圆,两层扁扁的圆,三层扁扁的圆,再加一个尖尖,“叫他摸我,不要脸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梁丘云喝完了啤酒,放在一边,说:“没听说过自己说自己是天鹅的。”
骆天天回头看他,也无心在栾小凡脸上创作了。他直起腰来,面朝梁丘云,像个想象中的芭蕾舞演员,高高仰着下巴,说:“我就是天鹅。”
梁丘云点头,没搭理他。
“天鹅不是谁都能碰的。”
梁丘云看他一眼,看他又死皮赖脸倚自己身上这模样:“这位天鹅,能让开一点吗。”
骆天天往他身上钻得更厉害了,说:“不能。”
梁丘云无奈。
“不过,栾小凡那人虽说讨厌,还欺负我,”骆天天说,“但你也不用把他打成那样吧。”
梁丘云听他说话。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梁丘云突然说。
骆天天说:“我,我是在和你重申经验和教训。”
梁丘云摇了摇头,起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骆天天后背失了依靠,整个人向后一栽,倒在沙发上。他爬起来,看着梁丘云。
梁丘云收了空酒瓶,清了烟灰缸,提着垃圾袋一声不吭就出门了。
骆天天跪在沙发上,膝盖压着杂志,有点疼。他看着关上的门,好半天梁丘云也没回来,骆天天觉得鼻子里酸酸的,他看茶几上剩下的包子,又不服似的抬起头。
梁丘云一进门就听骆天天说:“你是不是又觉得我老是缠着你,惹你烦。”
梁丘云没说话。
骆天天嘟囔着:“真逗……怎么这么把自己当根葱。我有时间缠着你,我怎么不去缠着汤贞啊。”
他气呼呼地背过身去,抱着腿,坐沙发上:“汤贞对我好,比你对我好多了,他还红,还给我零花钱,还给我做饭吃,我怎么不去缠着他啊!”
“你去啊。”梁丘云在背后冷不丁说道,声音里一点感情也没有。
骆天天深吸了一口气,憋着,咬着嘴。
“没出道的时候,成天和我玩,到处带着我,不想看见你都不行。和我大姨说照顾我,说得好听……一出道就不理我了,就和我装不熟。行,你不熟,我也不熟,我不认识你,我这就和大姨说去。”
他哭了,十七岁的人了,像个小学生。梁丘云就站门口,看着骆天天走过来,踩着拖鞋,哭红了眼睛就要开门锁。
梁丘云舔了舔嘴唇,没脾气地看着天花板,伸手一搂他,把他两条细胳膊都握住了,攥手里,紧紧的:“行了天天,你还小?”
骆天天坐在小板凳上吃冰镇西瓜。这是梁丘云现下楼去买的,现切的,以往每回他不开心了,梁丘云总要这么哄他。
“郭姐,我想要新的工作。”
骆天天听见声儿了。嘴边还有西瓜子,他看着梁丘云站在阳台上,声音不大,给郭小莉打电话。
“我不想接那两部电影。”
“他方曦和说是给我的投资,无非是想用来讨阿贞的欢心。我要是答应了,阿贞不就欠了他的人情,阿贞怎么还他?”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骆天天听着梁丘云声调一下子高了,无奈道:“一个吕天正还不够吗?”
长时间的沉默。骆天天嘴里含了块西瓜,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梁丘云在阳台上弯着背,垂着头,背影特别不像他。
*
邵鸣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些年,结识了不少人物。作为亚星娱乐公司第一期练习生,亚星第一支组合“Lalta”的队长,他对亚星娱乐内部的状况一清二楚。
辛明珠给他打电话,说邵鸣,今晚我有个饭局,在我家酒店,你记得要来。
辛明珠是“Lalta”上支音乐录影带的女主角,她和邵鸣在那次拍摄中一见如故,两人约了几次牌局,你来我往,彼此对彼此的交际圈都有涉足。前些日子辛明珠刚在国外拿了座最佳女演员奖,正是最风光的时候。
邵鸣在摄影棚里,穿着一身亮光闪闪的滑稽演出服。他掐了烟,听辛明珠说:“万邦的小刘要来,刘坤书,你知道吧,你不是一直想搭万邦的线,我正好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方老板也来。”
邵鸣一口应下,说:“你家那位方老板?”
“谁家的啊。”辛明珠一阵笑,把电话挂了。
辛明珠投资的酒店邵鸣很熟。地方隐蔽,私密,菜也做得不错,同行不少小圈子常在她这里聚。邵鸣走进辛明珠说的三楼主厅,一进门便看见辛明珠穿了件富贵金色旗袍,花枝招展地招呼人往里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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