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教授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深蓝色羊绒衫套在白衬衫外，灰色休闲裤一点儿褶皱都没有，如果不是脚下踩着毛绒拖鞋，就这一套完全可以站在大学的讲台上……宛如高中教导主任的气场看得麦五有些腿软，也就没注意到秦晓稍显诧异的眼神。
眼看着方教授下楼，麦五忙从沙发前走出来，声音都有些颤抖：“方方方方……”
方教授视线在他面前停顿一秒，一句话都没说。只多走了两步越过他，站在秦晓面前伸出手。
秦晓把手上的文件递过去，一边小声说：“教授，下午两点在学校有一场专家会议，校长让我告诉你一声。”
“我知道了。”方教授从文件袋中把文件抽出来翻看着，好似随口问秦晓，“吃早饭了吗?”
秦晓下意识往麦五身上看去，厨房的声音他早就听到了，这个时间肯做饭的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秦晓并不知道麦五是刚刚才知道方教授在家，看到方教授并没有觉得麦五在这里有什么不对，还以为麦五已经彻底和方教授公开身份，顶着方林檎男朋友的头衔正式登门。
想到这些他就心头发堵，更别说留下来一起吃饭。
留下来干什么?看这小子和方林檎秀恩爱吗?
“我吃过了教授，”秦晓笑都笑不出来，喉咙发涩，“局里还有事，我就先去工作了。”
“工作重要。”方教授也没勉强，点了点头，“明天下午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家里，也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
别说秦晓觉得自己心头被插了一刀，麦五都被这话吓得不清。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一动都不敢动。
“好。”秦晓咬着牙根挤出一个笑容，“如果有时间的话。”
看着秦晓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关门声响起的时候麦五都打了一个寒颤。他怀疑方教授其实早就知道秦晓和方林檎的关系，所以才故意说出那么一番听着就让人无地自容的话。
这还是方教授的得意门生，麦五觉得自己前途茫茫啥都看不清。
毕竟解决了儿子的前任，下一个怕是就要拿自己开刀吧……
果然，方教授把文件放回文件夹里，转头上下打量着不自觉立正站好的麦五，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沉默到麦五额头都要冒冷汗了才听到刀子落下来。
“麦五。”
“方方方教授，”麦五受宠若惊，“您还记得我……”
方教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漠地说：“印象深刻。”
“啊，这样……”麦五除了干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其实在来之前想了好几套见到方林檎父母后的说辞，针对方教授的就有七八种方案，然而这些方案中绝对没有一个是他穿着方林檎的睡衣一大清早毫无准备的站在明显准备充分的方教授面前。
所以他就傻了。
方教授却没说一句关于他和方林檎的话。他只是把手上的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向旁边走了两步坐在餐桌上，有些随意地问：“做了什么?”
“煲了海带汤，想做蛋炒饭……”麦五亦步亦趋地小心跟在他身后，讨好道，“方教授，您想吃什么?”
“蛋炒饭可以，”方教授矜持地点头，“加一个煎蛋。”
“好好好，”提要求就好，麦五就怕他一句话都不说，“我这就去做。”
餐桌就在厨房外侧，麦五刚走进厨房就听到方教授说：“我听说你想要回来继续读研?”
因为想要读研的时候麦五打电话就他这种情况咨询过校长，校长当时就说要帮他争取到方教授的研究生，所以方教授知道这件事他也并不意外。
“有这个打算。”麦五一边小心翼翼的煎蛋一边回答，如果是之前麦五肯定就会顺着杆子问方教授明年有没有收研究生的打算。然而现在他怂，不敢问。
况且在他看来现在有很多事情都比什么读研究生重要啊!
双手捧着加了一整个煎蛋的蛋炒饭送到方教授面前，麦五也不敢坐下，只小声说了一句：“汤还要再等一会儿。”
方教授点点头，低头吃饭，对于麦五站在他面前也并没有什么不自在，就好像麦五就是个过来做饭的，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一个字都不提。反而把麦五自己憋得要命，他傻站了三分钟，在恨不得摇着方教授让他问之前，终于主动开口：“方教授。”
方教授从鼻子里哼出来一个音：“嗯。”
麦五干脆坐在他对面，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又或许是给发软的腿一个支撑。
也许是怕这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泄了，麦五一口气地说：“我喜欢方林檎，我们现在正在交往。”
这句话或许还是稍微有些分量的，让方教授终于舍得抬头看向他。
“我们现在正准备重新经营起方爷爷留下来的长悦庄，”麦五咽了咽口水，主动说起两人之前就讨论过的未来规划，“如果他想回江京的话我会继续读研，毕业后留校或在江京工作……我和他走，在哪都可以。”
方教授看着他，声音平静：“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强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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