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会是圣洁的,威严的,神秘而带着奇幻的美。
在美术师的设计里,连一口獠牙都会逼真到想让人躲避。
问题在于,单纯目前而言,这龙头就是根绿木头似的东西。
“我尽力。”他摸着那道具,颇有些找不到感觉。
江烟止在今晚只用扮演一个匆匆赶来的旁观者,连台词都没有两句,更不用对着绿幕找感觉。
她提前踩过点,此刻坐在旁边笑的颇为玩味:“而且旁边会有大鼓风机。”
江绝摸道具的动作一滞,转头看向她道:“几台?”
“三台。”江烟止半开玩笑的补充道:“你得站在一堆镜头和鼓风机的中间,就别想着借助环境入戏了。”
他从前在话剧舞台上学的那些,此刻确实作用不大。
江绝知道这是亲妈在打预防针,可真的等服装化妆全部搞定去了片场之后,才明白这件事有多麻烦。
整个祝龙台被设计成海螺状回旋上升的结构,镜头会在黑夜里拍摄,不仅有上千根明烛熠熠闪耀,还会有上千人的丝竹筝鼓在同一时刻共鸣。
可问题在于,在实际拍摄中,无论是一圈圈下跪叩首百姓的高呼声,还是远处完全是当个布景的丝竹班子发出的声响,都会消失在鼓风机强有力的噪音里。
江绝要穿着宽大的长袍迎风而立,长发蟒袍都被真龙降临的狂风吹得不断摇曳。
然而龙是假的,云也没有,一切都只能靠脑补。
丞相大人站在高台上静默着找了一会儿感觉,然后发现完全没有感觉。
远处江隼正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个拿着高杆的道具师。
那杆子起码得有四五米长,上面粘了个绿色的小球。
“这个就是天上龙在飞舞盘旋的目光指引,”江隼在台下大声道:“目光要跟着它走!”
江绝注视着那个在高处晃来晃去的小绿球,深呼吸着点了点头。
-2-
天气一冷下来,风就跟在冰河里浸过一样,吹得人想打个冷颤。
伴随着夜色西沉,一波又一波的群众人员换好了戏服,开始缓慢又混乱地在台下等候。
江绝一个人站在高台上,身旁还有摄影机的滑行轨和鼓风机,厚重繁复的长袍似乎并不保暖。
他甚至在九月份就穿了秋衣秋裤,就差再贴两片暖宝宝了。
高台上虽然时常有大风,但不一定能听话地按照导演想要的方向吹,一台鼓风机放在最高处吹他,两台鼓风机放在中心点吹台下跪着的人,一但启动就跟装修现场似的,吵得人连自己说话都未必能听清楚。
台下的人其实还好,可江绝是要同时关注远景里信号灯的提示,以及那小绿球由近到远的飞舞,在噪音正中心完成表演。
光是等台下人全部到齐就位,再等副导演扯着大喇叭把戏讲一遍,江绝就已经冻的两脚发麻了。
“先拍一条过一遍!”江隼拿着话筒道:“A区B区准备!”
江绝伸出手接过道具师的那方龙血玺,发觉这回连玉玺都被弄成了一绿方块。
他端着那块轻飘飘的海绵,不断地自我暗示。
这是玉玺这是玉玺这是玉玺……
这玩意儿到底哪里像玉玺!!
“准备确认!”
鼓风机全部启动,一阵风对着他就喷过去,被吹起的长袍开始如同好些人拽着他往后走。
“三!”
台下乌压压的群众演员终于站齐了一些,所有绿幕道具也全部就位。
“二!”
江绝看着更高处晃晃悠悠的小绿球,心想体验派是真没可能了,只能靠方法派硬来。
“一!”
澹台洺端着那一方玉玺,看着暮夜之上的云端,一脸虔诚地跪了下来。
那方玉玺实在太过沉重,连高举过头顶都颇要费些力气。
雷电如霹雳般打过,整个祝龙台上光影猛地一闪,连蜡烛都被猛地吹灭了好几盏。
在下一秒,台下的无数百姓突然发出惊呼声,有好些人甚至举起手来指向天空,陆陆续续地跪了下来。
风势越来越大了。
澹台洺缓缓转过头去,看见了九重天上若隐若现的游弋身影——
那长龙看起来是如此的灵活又神秘,连摇摆的长尾都如游鱼一般。
江绝端着那方海绵跪在那里,冻的膝盖都快找不到感觉了。
“定格——来换角度拍!表情不要变!”
摇臂和固定轨道上的摄影机开始同时改变角度和位置,而远处表示天龙方位的小绿球还在尽职的上下摆动挥舞。
“继续——来,念咒!”
澹台洺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神情,愈发将那开始流光溢彩的龙血玺呈在高空,开始高声念出祝词——
下一刻,场上的光影几度变化,连带着闪电再次不断划破夜空!
越来越多的百姓赶赴过来,一边高喊着真龙显灵啦,一边纳头便拜。
无数人聚集在高台之下,哪怕狂风大作不止也不肯离去,全都跪在那心悦诚服的磕头。
从远处,那绿木头似的道具被杆子举过来,开始在江绝的头顶高处不断游移。
江绝眼眶都红了,朝圣般的跪在那里,将那方绿海绵块放在膝前,开始高声呼唤真龙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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