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讲的是抗拒明星身份的越羽被带去了工作室熟悉从前工作过的地方,同时发觉深深刻在身体本能里的能力。
之所以要拍这么多次,是因为他们不仅要呈现车祸后的越羽是如何发觉自己的异样,同样也要拍出他在成名前后的无数次练习过程,之后再用碎片化的剪辑进行对比呈现。
同样的一段舞,在失忆前后与成名前后,都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但不曾改变的,是那博得了万千宠爱的身影。
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他仿佛天生就知道该如何动作一般张开手臂,在其他伴舞中间显得出挑又神情讶异。
他显然连自己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能跳的这么流畅,但是无论是从肩部手肘到指尖的波浪状律动,还是轻快有打击感的踩点能力,这一切都是过去六七年里无数次练习所积累下的条件反射。
肩部的顶起摆动,膝盖下压的幅度和力道,双腿交错抖动的频率——
他在这聚光灯和音乐下,就如同注定要飞跃到虹光间的云雀,像磁铁一样大肆征敛所有的视线与光芒。
戚麟在这个时候,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只缓步靠近了警戒线。
这又像是另一个他从未认识过的江绝。
汗水流淌在他的额头颈侧,那脸庞沾染了些许邪气,笑的狂妄不羁。
越羽在公开表演时从不出错。
每一个节拍,每一次后仰与跪地,就连指尖扬起时的定点,在所有视频的对比里都如同镜面效果一般。
他的身体里充盈着张力和骄傲,眼神散着锋芒毕露的英气。
此刻正在肆无忌惮的爆发魅力与诱惑的那个人,不是江绝,不是苏咏野,是越羽。
他是聚光灯的宠儿,是舞台上最耀眼的引领者。
那笑容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性感,整个人张扬到了骨子里。
旁边的王叔看了戚麟半天,发觉他在盯着江绝的膝盖。
魏风在不远处一直和副导演商量协调,不断地要求再来一条。
摄影机也调整着角度和距离,试图多元化的捕捉镜头,方便剪辑师把这些素材用到不同的回忆段落中。
江绝每次跳完会休息一刻,一旦收到导演那边的信号,就继续返回场中重来,每一次都不曾表现过懈怠。
在他喝水和吃能量棒的几个间隙里,戚麟一直站在暗处,没有过去让他出戏。
这个时候的他,还处在越羽的身份里。
无论是仰头灌水的动作,还是和人交谈的眼神,都成熟冷漠而带着几分距离感。
“我上次让他带护膝,他带了吗?”
旁边江绝的助理点了点头:“带了,回去以后也有热敷。”
戚麟凝视着远处那个靠在墙边休息的身影,继续问道:“上次他小腿上磕出来的伤好了么?”
江哥腿上有伤吗……
助理略有些尴尬的唔了一声,不好意思回答自己并不知道。
这一切都太熟悉了。
四五年前,戚麟就和那镜头前的越羽一样,几乎每天都是抱着吉他睡着的。
想要成为一个歌手,只会唱歌是根本不够的。
对气息的控制,体能和肺活量的提升,对乐理认知和创作能力的提升,哪怕是日复一日的吊嗓子扩音域都能让人能累的不想再说一句话。
弹吉他会十指指尖满是新伤旧伤,靠韧劲磨出厚厚的茧。
去跳舞会伤到腰和膝盖,韧带拉伤是常有的事情。
他心疼江绝,却不会阻止和干涉任何事情。
“第三十一条,开始!”
戚麟听着熟悉的音乐再一次响起来,眼神怀念而又温柔。
小时候的自己只能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的重来,爸妈也不会在身边陪伴。
他喜欢江绝的原因之一,可能也是因为他同样也是被孤独反复磨砺出来的幸存者。
演话剧也好,演电影也好,在镜头前任何东西被咀嚼重复太多遍,可能到最后自己都分不出差别出来。
他喜欢他们在这一点上的共同之处——坚持,哪怕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了没有,不知道每一次重复是不是真的意味着变得更好,也会咬着牙继续坚持。
他的眼睛在看着江绝做第几十遍一模一样的动作,记忆却跳跃到了自己写第一张专辑的每一个夜晚。
混音也好谱曲也好,是根本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的。
这不像是有终点的长跑,更像是在大海中寻找波光间闪烁着的月亮。
无数的时间和汗水倾注于此,哪怕许多东西在辛苦做好之后被推翻重来,也无怨无悔。
江绝根本没注意到戚麟来探班了。
他最近的进食量和体力被扩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片场根本不用开暖气,他穿着单薄的戏服能保持几个小时都大汗淋漓,有时候晚上睡觉还会腿抽筋。
体力不断地被大量消耗,平时一两根顶饱的能量棒现在形同虚设,走出片场没多久就又会饿。
“差不多收工了,”魏风相当满意他的完成度,上去夸奖了几句,促狭的挤挤眼睛:“你的好朋友还在等着一起吃饭呢吧,快去休息吧,明天下午再开工。”
好朋友?
他看向角落里,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在小矮桌旁边抱着本《博尔赫斯选集》在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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