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想,这事也怪自己,分手那会儿一时冲动只想快点让周奕文离开,忘了说房子的事,这人忍到现在才提,也算可以了。
于是,肖清叹了口气,和周奕文说自己在外地出差,回D市之后就见面谈。
几天后,周奕文和他约在一家日料店,离肖清住的地方挺远的。那家店肖清听说过,据说味道不错,就是得绕半个D市。
穿城而过,诺大一座高速发展的大城市,车开到哪里似乎都不大畅快。出租车一进入闹市区就开始走走停停,肖清被这频繁的起步停车晃得有点晕车,等到了地方已经彻底没了胃口。
日式小店的店面不大,大堂一侧,一些日式门帘遮挡住几个隔间。周奕文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儿,桌上点好了几样小食和刺身。他穿了件新衣服,总之就是一件肖清没有见过的衣服,深色的底纹,胸前到后背的位置印了一圈十分夸张的印花。
两个人不尴不尬地打了个招呼,等他脱了外套坐下,周奕文说了句:“你瘦了。”
肖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说点别的,他说:“你挺会找地方的,这家店一直听说,这还是第一次来。”说完便夹了块寿司塞进嘴里嚼了。
他过去一贯是喜欢吃点鱼虾海鲜的,只是今天这一口腥得措不及防,强忍着才没吐出来。他囫囵咽了下去,赶紧放了筷子,灌了几口大麦茶。
周奕文看他不吃了,倒是紧着张罗:“多吃点,他们家鱼生这些都很新鲜的。”
“这么客气干什么。”肖清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厌烦,说,“不是要聊分手的事吗,你就直说吧。”
周奕文见他挑明了,便干脆直说:“主要就是房子呗。那房子离我单位近,我看还是给我吧,回头算一算,我把钱补给你。”说着,他又从兜里拿出几张纸,递给肖清:“不过,这些应该是可以扣除掉的,你看看。”
似乎是几张发票和账单之类的东西,肖清翻了翻,便愣住了。这都是些不大不小的花费,有当初两人还租房子时的转账单,买车的尾款,出国旅游的花销,还有肖清之前上过的一些课程的学费,零零总总小十万的样子。
这是真的要清算了……肖清只觉得刚才咽下去的那一口寿司像个冰坨子似的掉在胃里,从里到外冒着寒气。倒不是他忘了,只是真的没有想过。倒不是他真妄图过天长地久什么你的就是我的,只是没有想过真到了分开的一天,是要这样一件一件拿出来清算的。
“你现在很缺钱吗?”肖清看着周奕文,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有……”周奕文似乎有点尴尬,下意识地抓过手边的茶杯转了几圈,说,“咱俩在一起那么久了,难免有些共同财产啊、账务什么的,就像那些夫妻离婚似的,既然分了就干脆分清楚吧。”
哦,夫妻……吗?
肖清忍不住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周奕文那件有点花哨的衬衫,说:“你说得有道理,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你想分清楚,那就分吧,我没意见。”
“这些我都不看了,你给我个总数。”肖清把那几张白花花的对账单推了回到周奕文手边说,“这些事我之前确实没想过,多亏你提醒,那我也回去好好回忆回忆。既然要分,可别再漏掉什么。”
再也呆不下去了,肖清拿了外套,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快走到门口,他才终于想起件重要的事。他转过身,对周奕文说:“看我这记性,都忘了分房产了。麻烦你再把房子的钱算算清楚,那个房子,归我。”
(9)
这几天,肖清早上的不适感愈发强烈,原本就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好容易吃进去一些,过不了多久又都吐了出去。
如果真的是他猜测的那个原因,那恐怕命运又一次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吧。他知道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总要去医院看看才能确定,但是因为当年失去父母时的一些经历,他总是对去医院有种难以克服的恐惧感。
好在这些年他没有生过什么非去医院不可的大病,差不多的小毛病就自己买点药吃吃了事,全靠生抗自愈。
只有一次,他是真的不管不顾了,自己坚持去做了那次手术。那一个礼拜的时间都是噩梦般的煎熬,一边是伤口的疼痛折磨,一边是极度的心理恐惧,晚上在病房里想象力爆发,更是严重失眠。最后没有办法,大夫只好给他上了镇静剂。
周奕文是后来才知道的,一开始感动不已,虽然怪他瞒着他去做手术,但是满眼的喜悦是装不出来的。只是后来的结果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已。所以,最后,当两个人都终于决定放弃的时候,肖清竟然感到一丝解脱。
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懂。
但是如今这又算什么呢?是对他曾经一意孤行的惩罚吗?
接到刘文倩电话的时候,肖清已经装好了医疗卡准备出门,刘文倩跟他说合同已经好了,让他赶紧代表公司去签字,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明明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事到临头,他还是选择能拖一天是一天。肖清自诩也算是个做事果断的人,这回倒真是重新认识了自己。
事到临头,不过也是鸵鸟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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