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找找。”说完,人就跑了。
肖清扶着墙,慢慢把自己挪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眼前净是虚影。这地方让他觉得好像来过,面前一扇门隐隐透着点亮光,进进出出很多人,全都急急忙忙地走来走去,脸都看不清,只看得见有的人身上有血,有的人没有。
门口有个人冲他招人,让他进去,旁边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对他一个劲儿地说着什么,他却什么也听不清。
从门口走进去,里面有张床,上面躺着个人。他走到床边傻傻站了一会儿,床上的人躺着一动不动,头侧一处伤口看着骇人,脸上有擦不干净的血污。他们告诉他那是他爸爸,但是他一开始甚至认不出来,看了半天才依稀觉得那是一个曾经很熟悉的人。
感觉像是隔了一层,非常不真切。身边似乎走过一个人,然后旁边恼人的仪器声音就消失了,周围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人已经死了,所以要关掉,他的意识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感受依然很不真实。
他不太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是应该哭吗?他真的不会再起来了吗?
离开这个屋子,我就是一个人,他们让我进来和你告别。怎么告别?你能看到我吗?或者我应该握一握你的手,但是你手上都是血,他们怎么没有给你擦干净?
正犹豫着,那只手忽然动了,直直向他伸过来。肖清吓了一跳,他恐惧地想起那只手阴冷的触感,下意识地要往旁边躲开。
“你别过来!”他竭力喊了一声,转身想跑,却有股力量缠住他让他没办法逃走。
“是你丢下我的,我已经跟你告别了。”他痛苦地想,“你还要干什么?你要带我走吗?”
随他如何挣扎,那只手还是一把抓住了他,手掌温热,肖清被烫了一下。
手是热的……他想,他没有死。
祁皓看见方袁进来就暗叫糟糕,出来一看那人失魂落魄地歪在椅子上,赶紧跑过去要抱他。走近了发现肖清的样子有点不对劲,看见他忽然神色痛苦地挣扎起来,祁皓赶紧拉住他的手把人搂过来,结果这人一下就软软地往下倒。
祁皓吓了一跳,托着肖清让他先靠在椅子上,一摸这人的后背,全是虚汗。他胳膊上刚被缝了几针,头上也被撞了一下,有些轻微脑震荡,这时候不敢逞能把人抱起来,只好扯开脖子鬼吼鬼叫地喊医生。
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周围有人在吵架,刘文倩和祁皓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这人脑子也是一根筋啊,你们公司那么多人,换个别人的手机打个电话不行吗!”
“大姐,我真的刚醒,都给我撞晕了!不信你问他们!”
“我问个屁!他要是出点事儿,我看你怎么办!”
“我还没说你们呢!网上哪个傻X拍的视频能信,你们还他看?哎,姓方那小子!你给我回来!”
肖清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吵醒的,他动了动,正吵得来劲儿的两个人赶紧围了过来。祁皓脸上青青紫紫的,还包了块纱布,模样十分好看。刚刚还喊着要揍人的大嗓门瞬间变成得软趴趴,凑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细声细语地说:“宝贝儿,你低血糖了知道吗,多危险啊……”
刘文倩听完这一句,只觉得牙要倒,恶狠狠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肖清看了看他,忽然便要坐起来,祁皓赶紧拦着:“刚给你打上葡萄糖,你别动……”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人不管不顾地抱住了,肖清胳膊上下了死力气,勒得祁皓差点真翻了白眼。
过了好半天,肖清微微颤抖着说了句:“你不要死。”
声音里全是绝望的祈求。
别的话,肖清实在委屈得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也直往外涌,只能用尽了力气把人留在自己怀里。
祁皓的领口瞬间湿了一片,肖清抱着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这下可慌了,手上一通拍背,嘴上一顿乱哄,只是收效甚微。
安抚了好一阵,肖清才脱力般软倒下来,皱着眉急喘了几声,虚弱得只剩下气音,小声说了句:“……肚子疼。”
(44)
挂着水,把人从一个医院送到另一个医院,又是一通折腾,半路上给钟大夫打电话,毫无意外地又是一顿数落。不过数落归数落,等他们的车子开到医院,早有接人的护士等在大门口。
肖清之前已经有些出血,在急诊那边检查说是先兆流产,给吓得够呛,路上越想越害怕,只觉得肚子疼得受不了。到了这边,钟大夫看了看出血情况说是不太严重,先挂上药观察情况。
“之前做产检的时候,我没告诉你们吗?他体质比较弱,现在孩子渐渐大了,对营养的需要越来越多,我是不是说的让你们加餐,结果连饭都不吃了,孩子不想要了?”
钟大夫跟着忙了一通,这会儿总是有时间好好说说这两个人了。刚才接到电话发现又是他们俩要搞事情,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人家生个孩子虽然也七灾八难的,但怎么没见搞出这么多花样!
他原本想好了要恪守自己的职业操守,必须见缝插针好好敲打那些不着调的父母。只不过眼下这两个人看起来太惨,一个人虚弱得很,满脸泪痕,可怜兮兮躺在那儿忍痛;一个胳膊渗血,脑袋青紫,全身脱力坐在那儿犯晕……搞得他都不忍心说什么重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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