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钟大夫差点儿没忍住要敲他脑袋,不过到底还是知道他这老毛病,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地放了人。
出院时已是深冬,肖清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抱上了车,他精神不济,车子晃悠了一会儿就睡着了,直到又被抱进屋里塞进被子,也没有醒。被子里已经提前放了热水袋,祁皓还是脱了衣服躺进去搂着他陪睡了一会儿,手上、脚上都捂热了才起身。
他一会儿还要赶回公司去,又快过年了,之前的一波新闻似乎已经没人再去关注,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有些更为汹涌的暗潮只是离他更近了一些。
(46)
一百次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也比不过一次事故带来的影响。
这件事之后祁皓接到的采访邀约,竟然比之前两次发布会之后的还要多。公关部的同事一个个的恨得牙疼,正所谓好事不留名,那是因为没人记得住,而坏事传千里,那都是实实在在的亲流量。
最终公布的事故原因还是只能归结为感应器灵敏度不够,以及感应盲区范围较大。而按照目前的事故判罚,大货车虽然闯了红灯,但遇到“无人驾驶”车辆,并不会被判全责。
好在人没事,有伤,没亡,而这大概也是唯一一件好事了。
科技媒体都还算克制,但看见热点就不要命的微博、公众号们却一如既往地兴奋。无人驾驶历史上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故都被翻出来念叨了一遍,结尾处大多都变作醒世质疑,然后干巴巴地为无人驾驶的明天祝个福。还有篇文章干脆质问道:人力都无法做到100%安全,还能指望无人驾驶吗?
气得大头真的摔了手机,只不过有地毯,怎么也摔不碎。
手机摔不碎,他只好又把手机捡回来,愤然道:“人本来就做不到啊!强盗逻辑!”
最近一段时间,办公区气氛诡异,大家开会都难免带着点火药味,大头更是境况尴尬,测试的是他,开车的也是他,怎么看都是顶包“临时工”的不二人选。
祁晧有点怕他一怒之下把房点了,把这揣着炸药包的刺猬头拉出去“抽根烟,冷静冷静”。
门口绿地附近不让抽烟,物业派人天天过来巡逻,还立了个保护环境的大牌子。两个人沉默地都没说话,大头轻车熟路地把带到隔壁大厦后门的地下车库附近,果然看见三五成群随意聚集的一批烟民。
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大头低声问他:“老秦的事就这么算了吗?”
“我们没有证据。”祁晧接住扔过来的烟盒在手里转了转,说,“就算我们可以证明感应器的敏感度被人为降低了,但是没有办法证明是他做的,更何况,敏感度数值依然在安全范围内。”
“哧,安全范围……”大头冷笑着吐出一口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过来的不是一辆车,而是一个人呢!”
“大头!”祁皓打断他,严肃道,“没有这样的假设!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不会就这样完了。但是现在,我不管你是觉得要忍耐也好,还是觉得忍辱负重也好,我们都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我差点死了,你也他妈的差点死了!该做的我会去做,也会做好,我也可以再相信你一次,不过你要记住今天你说的话。”大头把烟头狠狠摔了,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祁皓独自对着那个垃圾桶抽完那根烟,他没有烟瘾,也不常抽烟,一根抽完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臭味。回到办公室,他对着那几个数据看了半晌,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像大头那样单纯地暴跳如雷,他愤怒过,想过无论如何也要把背后搞鬼的叛徒抓回来揍死。但是然后呢?
祁皓无力地想,然后呢?我是老了吗?竟然开始想然后……
他苦笑了一阵,还是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继续去给那些投资人打电话,以求明年第一季度能有下一笔钱进账。
也许他不是老了,他想,他只是还有手下几百人要养。
跨年,肖清这种情况哪儿也去不了。吃了晚饭,祁皓便也上了床,搂着自家镇宅的宝贝看电影。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祁皓干脆盯着手机人工读秒。
“新年快乐。”祁皓轻轻在肖清额头上亲了一口,肖清近来一向早睡,今天说要一起等新年,不过这会儿已经闭着眼一动不动窝在他怀里半天了。
几个月来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努力不去想其他烦心事,也不管半边胳膊被压得发麻,一心只顾抱着怀中最爱,盯着每一句台词都能在脑子里自动读取的老电影发呆。
呆了半晌,脖子上发痒。某个装睡的这时像是来了精神,就近在他脖子上又亲又舔,见他居然走神不理人,最后加大力道嘬了一口。
不用去看镜子也知道脖子上多了个小红花,这个淘气的,看样子是不难受了。
“说好了脖子以上不留印的!”祁皓说着,伸手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
“那你穿个高领嘛!”肖清眯着眼睛,一手撑着脑袋侧躺着,松垮的睡衣下露出半个肩膀,毫无廉耻的样子。
我就种了,你打我呀?
他嘬了半天,嘴唇充血,又沾了点口水,鲜红欲滴的,仰着脖子看他。灯光昏黄,很有一点儿祸水样。祁皓忍不住上去咬,紧接着便捉住一条跟上来捣鬼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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