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将军成功让这一程路途变得蜜汁尴尬,胖司机觉得胳肢窝也在出汗,反观后座的郎将军,仍旧一脸怡然,似乎刚才说可能老婆跟别人跑了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郎悦是真没觉得如果在这些年里季羡只跟人跑了有什么不对,她跟季羡只结婚那会儿,才二十。那时候,国家处于动乱之中,她很快重新投身军营,一走就又是四十年。
她对不起人在先,她不会要求谁要必须对得起自己或者要等着自己怎样。
一辈子这么短,她不想做拖累别人的那个。
何况,季羡只,一直,是个好人。
才回去那会儿,她还会接到季羡只的电话,但后来,那次意外后,两人之间再无联系。郎悦不知道这些年季羡只过的怎样,但只要她好,就算是离开自己,她亦觉得是极好。
计程车很快将她送到目的地,郎悦站在这条街上,看着眼前这栋电梯公寓,有点没回过神来。
她是有点老了,忘了整个西城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年的沉醉居四合院哪里还会在这四十年间一层不变?
站在街头,郎将军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点什么叫做去无可去。
这种小情绪对郎将军而言在心头停留的时间,大约比麦穗花绽放时间的五分之一长那么一点。既然沉醉居不复存在,郎悦推着行李箱也打算离开。
在她转身的那一瞬,正好从街角转过来一个高挑的同样瘦削的及肩黑发的女人,后者一身黑裙,裙摆至脚踝,微薄的长裙外套着一件米色的针织衫。大约这时候头顶着太阳,她又背着身后的那个大箱子走得有点累,于是挽起长袖的衣服,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腕,在手腕上,有一只看起来已经很有点年头的皮带腕表。
清冷和温暖,似乎在这一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矛盾中却又带着异常和谐。
来人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从那张慈爱的总是带笑的脸上,却又能让人觉得无限温暖。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有气质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体还不错,走这么长一段路,没大喘气。
大约她是这里长久的住户,跟周围人的关系还挺不错,这一路来好些人跟她主动打招呼。
“季老师,回来啦?”
“季老师,中午要来我们家吃饭吗?我家那口子从外面带了新鲜的海鱼,一起来吧!”
“季老师又去拉琴啦?下周演奏会季老师我给您加油!”
……
风里还有女子细细温柔的声音在一一回应着,声音也是在随着岁月老去,但这个穿着黑裙的女人,似乎被岁月钟爱,就连声音也比别人苍老的慢了几分。温柔,知性,还有缠绕在里面的低浅笑意……
第3章
郎悦没注意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她低头想着既然现在沉醉居不在,自己是先找哪家酒店凑合。
这条路上,一个拉着行李箱有着一头渐白的穿着军装的老太太,和一个一身长裙的背着大提琴的的老太太相向而行。
郎悦走路保留着在部队里的作风,笔挺又锋锐,哪怕明明在她这样的年纪,含饴弄孙微驼着背才是常态,但她偏偏不爱这样的常态。而现在,跟她一样的不愿意被常态束缚的还有向她迎面走来的季羡只。脸上早有皱纹的季羡只,在大学里,被学生人奉为学校里当之无愧的第一背影杀手。她身上那股卓然的气质,让好些学生在的论坛上都盖了几栋高楼。
即便是背着大提琴的季老师,脊梁似乎也从来没有被琴重压得弯曲。
郎悦跟季羡只是在一家花店前擦肩而过,季羡只像是觉察到什么,正要偏头再多看一眼,而这时候花店的熊老板已经拴着一根□□熊的围腰跑出来,手里捧着一束花,凑到季羡只跟前,“季,季,季老师,送,送给你,希,希望你喜欢……”
郎悦完全是被这一声结巴的让人觉得耳朵痒的声音喊的那句“季老师”吸引回头,她当时没想太多,只是下意识听见这个姓氏就回头。
没想到的,在她回头的那一瞬,已经接过花的季羡只也转头,两人的视线蓦然撞在一块。
假如有一天,时光能静止的话,你想回到哪一天呢?
季羡只脑海里这时候浮现出来的是从前辅助自己的老师问她的这个问题,当时她坦言是在跟郎悦一起穿着婚纱,站在礼堂中的那一刹那。她并不贪心,想要那一整天都静止永恒,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贪心,想要瞬间永存。
那是她认识郎悦那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她穿裙子的模样,她可不想要在自己结婚那天,身边这人还穿着万年不变的军装。
“难道你不觉得你老婆这些勋章看起来比婚纱看起来更好看?”
在婚礼进行的前一夜,郎悦还不死心,在洁白的婚纱外面套着自己的军装外套,在她身前走来走去。
郎悦一直很有主见,她不喜欢在自己坚持的事情上还总是有人想要改变自己的观念。
季羡只想,那时候真怕第二天郎悦不愿再穿着婚纱。但是第二天婚礼如期举行,如愿的,她看见跟自己穿着一样的雪白的长摆婚纱、被精细描眉抹上红妆的郎悦。后者跟她一同站在宾客的最前方,被神父祝福。
在交换对戒时,她忍不住带了点那个年纪的小姑娘特有的甜腻问:“怎么没穿你的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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