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旗终于捂住脸哭出了声,将呜咽阻隔在手掌内。汪贺西抬起手,但又不知道应该搭在什么地方,便伸去桌上抽了纸巾递给王雨旗。“别哭了,我又没说你。”“你刚才不是说我了?”王雨旗抬起头,双眼红得跟个兔子眼睛似的,鼻尖也泛了红,透着水光。汪贺西情不自禁将纸巾抹上了他的脸,揩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你别……”王雨旗皱着眉躲开。
汪贺西最爱瞧他这幅倒霉样子,顿时心情愉悦:“我说你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哭了。”
倒霉星吸了吸鼻子,没响,他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有初春时空气中潮湿又暧昧的味道。窗外的鸟儿依旧轻快地叫着。半晌,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一般,拧起眉毛瞪向对面人:“我注意什么形象?我他妈洗澡难不成还穿着衣服洗了?!”
对面人插着口袋倚在办公桌沿,似笑非笑。
“你开心个什么劲?”王雨旗抹了抹眼睛,讲,“被你训话的难道不应是偷拍我的那个贱人么?”
“嗯。”
“最好别让我找到他,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我就把他扒光,当众羞辱,捏爆他卵蛋!”
汪贺西咽了口口水。
“然后再绑起来,拍艳照挂到网上卖去。我看他还敢不敢浴室偷拍!”
“他要是还拍呢?”
“还拍?”王雨旗顿了顿,嫌弃地看着他,“还拍那岂不是暗恋我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汪贺西听到这话似乎受了极大的冒犯,瞬间蹙眉并坐回了办公桌后面,表情也冷了下来。他低头开始处理文件,不再看向王雨旗:“你的就职报告和计划书什么时候给我?”
“明天。”
“嗯,走吧。”
王雨旗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他了,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转身就走了。“神经病。”他嘟嘟囔囔离开办公室,倒是觉得清醒了些,校园在他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景象。时间尚早,王雨旗走去湖边的长凳坐下,让自己的身影和树冠一同倒映在碧蓝的湖面之上。坐了一会儿,王雨旗拿出手机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
……
“嗯,没事,就是无聊了。”
……
“学校当然无聊啊,而且我发现名校的学生也不怎么样,傻`逼的分布比例还是很平均。”
……
“那你上班吧,我回头再给你打。”
他挂了电话,一动不动凝望着那平静的湖泊,觉得自己依旧无比热爱着这个世界。在被隔离成他者之后,他的世界只剩下毫无意义的抒情,烟雾袭住了他的眼睛,脑中的音符随着节奏敲响成宁馨的旋律,天地同在。多么复杂的情感。王雨旗觉得这是才他挣扎多年的源头。
“玛拉。”
王雨旗转过头,脸颊碰上了冰冷的铝罐,激得他起了鸡皮疙瘩。“小胡?”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小胡把罐装可乐丢进人怀里,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装沉思者吗?”
王雨旗接过饮料,看了看,又看向好友。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小胡朝他扬了扬眉毛,然后笑了。王雨旗也不知何故随她笑了起来,有些傻。小胡讲:“你还记得你大一那会儿跟班长吵架么?”
“不记得,吵架次数太多了。”
“哎呀。”小胡打开自己手里的饮料,“我一开始也很讨厌你的,觉得你太drama queen了。换成中文呢就是傻`逼。”
王雨旗沉下脸。
“但是有一次,你当着全班的面和班长吵架。班长问你,王雨旗,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做个正常人么?然后你发飙了,说,我在你眼里本来就不正常,怎么去做正常人?况且你眼里的正常在我眼里才是不正常,我有要求过你’正常’吗?我有要求过这个班级’正常’吗?”
“哦哦哦我记得!我想起来了,那个傻`逼。”
“那一刻你在我心里简直是伟大。”小胡举起罐装饮料跟王雨旗的碰了碰,“少数派的伟大。”
王雨旗再次傻笑起来。
“疼疼和雅蓉也是,他们其实一直都佩服着你,在我们几个眼里你的不服输就已经是我们所有人胜利了。平心而论我做不到你这样,我会害怕。”
“我也会害怕。”
“但你是不会妥协的玛拉。”小胡看着他,“每一次都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王雨旗瘪了瘪嘴,眼眶再次泛红。
“我给你看个东西。”小胡拉起他的手,拉他离开冷清的湖岸,走向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越暗淡的天际线,踏上百周年纪念讲堂的路,最后来到贴满各种海报的三角地。她拉着王雨旗走去其中一幅不起眼的海报前。“你看。”海报配色很先锋,一看就是曹雅蓉的风格。抬头是恶搞的“蓝猫淘气相亲瓮”大字,底下简单的三两行小字:
你看的书,听的音乐,念的大学,都无法代表你;你遭受的非议,听到的嘲讽,受到的不公,也无法证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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