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旗?”
“啊?”王雨旗回过神来,发现汪贺西在问他话。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哦……”王雨旗思索了几秒,懵懂地对校报编辑说,“你们的报纸是叫《青年》吧?”
编辑有些莫名其妙:“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问问。”
汪贺西瞧他反应不太对,凑过去小声问他:“身体不舒服么?”“没有。”“你脸色有些难看。”“我、我有事需要先走一步。不好意思。”王雨旗颤抖着身子说了最后一句话之后,便如做了亏心事的逃犯奔跑出了警察局。
他疯狂地奔逃,直至心脏鼓动到自己无法承受的频率,令他难以呼吸起来。王雨旗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如此狼狈,他朴素的情感在那群人眼里荒谬又好笑,汪贺西像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挥舞着漆黑的棍棒,将他打得体无完肤,哪怕是他在流露最真挚的情感之时。“我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汪贺西呢?”王雨旗痛苦地叩问自己,他为什么还在抱有幻想,觉得那个人终究与自己在某个地方心灵相通?他满脑子关心的到底还是学校的招生率,炒作概念,对外宣传……而自己那所谓为不平等发声的天真想法,与他来说,就是一个插进严肃场景中的劣质小品罢了!王雨旗大梦初醒,方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彻头彻尾地错了。最初要进学生会的意义是什么?呵,他最初还想着要打入这个体系内部,去改变这个系统,而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个系统是长着可怕獠牙的怪兽利维坦!
汪贺西这时追了出来,在他身后大声喊他:“雨旗!你到底怎么了?”王雨旗回头看到他,面色惨白,瞬间如一只惊惧的羔羊一般飞快地跑走了。
23
小胡检阅自己的ins新自拍点赞数:没有上一千。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仔细观察了一番,疑窦丛生:王雨旗为什么没有给自己点赞?很是反常!她当即转身质问塑料姐妹,回头一看,后排空空荡荡,王雨旗根本没来上课。他人呢?萍老师的课竟然也敢逃?小胡想了想,立刻拨通了王雨旗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
“行了,你等我。”她挂了电话,跟疼疼说了句“我去看看雨旗”便往外走。她经过前排男生的时候两个足球队的起哄了:“女神快上课了出去啊?”“女神去哪里?”小胡没搭理,径直往前走。这时候有句调侃声尖锐地传到她耳朵里:“她还能去干嘛,当然是操逼。”小胡停了脚步,看着那个满嘴污言秽语的男人。她一言不发,全班也不知不觉跟着静了下来,无数饶有趣味的眼神同时投向她。小胡挺直了她的胸`脯,突然提高音量对全班讲:“各位听一听刚刚这位同学对我说了什么!你能把刚刚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吗?”那个被点名的男同学没料到小胡会来这么一下,直接愣在当下,显得非常尴尬。旁边的男的反应稍微快了点,冲着小胡说:“老子说你是只鸡,有问题么?”
“你有权利说,当然没有问题。同样我也有告你造谣诽谤的权利。我现在打开录音,请你对着我的手机大声再说一遍,我是一只鸡。请。”出于意料,所有人齐齐闭嘴。小胡朝那男同学笑笑,嘴里念叨了句“孬种”,在老师到来之前快步离开了教室。
她没工夫去搭理那些低级的辱骂。王雨旗的情绪在电话里显得非常不稳定,她几乎是小跑着赶去那位小姐妹的唯一指定藏身地点,果不其然,才靠近湖边,小姐妹远远地坐在那发愣的身影就立刻印入她眼中,显得很可怜。
“回去上课去!”她气喘吁吁地朝他喊了句。
王雨旗抬头,也朝她大喊:“不去!”
“你昏头了?!”小胡三两步走去他身边,恨不得去揪他耳朵,“这节课萍老师给讲重点,你不来考试要挂了!”
“小胡小胡。”王雨旗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拖住,逼她坐下,“我跟汪贺西可能要完了。”
“什么完了?”小胡莫名其妙。
“我估计没法再面对他了,我不知道是谁的问题,但是我就是没办法跟他……我不知道……”
“好好说,把逻辑理出来!”
王雨旗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讲:“刚刚学生会他们开了个会,讨论如何把女生节辩论会推广出去,满嘴都是什么正面导向什么提高学校对外形象之类的,完全没有人问一句为什么要搞这个辩论。每个人都很快接受了我的提议,甚至没有一句异议。”
“他们很清楚原因啊。”
“你不觉得这才是可怕的地方么?”王雨旗睁大眼睛,“原来他们一直都清楚女生节的问题,只是因为没有讨论的价值才被忽略,现在它有些价值了,可以为功利主义者所用了,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讨论它。”他越说越大声,最后竟哽咽了一声,呜咽道:“正义为学生会所用不是因为正义,而是因为它代表着正义!平等成为了学校的口号不是因为学校赞同平等,而是因为当他赞同了平等他便立于不败之地了!那我们现在寻求平等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胡不响。她换了个坐势,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湖面。半晌,她说:“在这里,民主开始之时便是民主寿终正寝之日。”
52书库推荐浏览: 贤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