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安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恍惚了几秒后逐渐清晰起来,入眼便是一片冰冷的洁白,他的目光缓慢地移向床边的人,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耸着颤抖的肩膀埋首哭泣。他又抬眸望向程霁身后那个身着白色衣褂的人,那人狭长的眼中含着明显的笑意,坦率自若地对上他的目光。
“嗯?你哭什么?”那人佯装出一副不理解的表情拍了拍程霁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蔫坏的调笑,“他醒了你就这么难过吗?”
闻言,程霁猛地怔住,缓缓抬起头,沾着泪的睫毛打着缕,他那双漆雾色的眸子还噙着水汽湿漉漉的对上季清安睁开的双眼,一刹那心中剧烈震荡起来,无暇顾及身旁还有他人,俯过身去一把将床上的人紧紧抱住。
他的身体还有些轻微地颤抖,眼眶中的泪水扑扑簌簌尽然落进季清安颈窝里,又过了一会儿,半真半假的埋怨贴着季清安的耳边响起:“你怎么才醒啊,烦死了……”
季清安险些被他这句“烦死了”气得笑出来,很想反驳一句自己躺着么久是因为谁,但身上的人身体上传来的轻颤与他耳边像是忽然松懈下来的低声抽泣让他的心口软成了一滩水。
季清安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这里躺了多久,却忽然觉得身上这个带着熟悉得温度与气味的拥抱好像等了很久似的,久到这么几年里脑中偶尔无法控制地闪过片段画面依然会觉得隐隐作痛的心口,竟在这股暖意间奇迹般地愈合了,甚至生出几分愈发渴望凝住这份温暖的贪婪来。
欲.望的种子在他心口处扎下了根生出了芽,又迅速在这个带着暖意与轻微颤抖地拥抱中散开了藤蔓,蔓延向身上俯着这人与之交织缠绕……
正当季清安东想西想之迹,门被敲醒了,一个小护士模样的人站在病房的玄关处,轻声叫了句:“陈医生,您在吗?”
那个被唤作陈医生的年轻人正眉眼带笑抱臂看着着温情的一幕,完全没有一点非礼勿视的自觉,大有拿把瓜子儿就能边嗑边叫好的架势。
他闻言,心不在焉得偏了偏头问她:“嗯?怎么了?”
“……之前427病房的那个刑警队长又过来了,在您办公室门口等着呢,说什么都非得让您过去给看……”
陈医生蹙了蹙眉,扭过头看着她,问:“他又怎么了?”
“呃……”那个小护士有些犹豫,指了指脑袋说:“他头这儿破了个口子……”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外科和脑外科分不清啊,让他爱哪儿哪儿去。”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脚步朝外挪了过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他转过头对面前这对儿光天化日之下有辱斯文的狗男男说:“你们先抱会儿,还有些常规检查需要做,我等一下过来。”
说完便脚下生风快步离开了病房,顺便十分贴心地“啪嗒”一声将房门带上。
待到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时,季清安才觉得房间里安静的要命,他几乎能听得清楚程霁每一次呼吸的频率……
迅速从心里编织出的坏主意成型。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只从因严重缺水而过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个音节来,只得伸手轻轻拍了下程霁的肩膀。
程霁忙直起身抹了把自己潮湿的脸,问:“是不是渴了?我去给你倒水……”
季清安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轻声清了两下嗓子,总算能发出点声音来。他偏头望向程霁的眼神中染上了一丝困惑与迷茫,一双薄唇中吐出的声音沙哑又低沉,
“你是谁?”
程霁正要伸手去拿水杯的动作僵住,脸上的表情霎时有些空白,他呆呆地望着病床上的季清安,问:“啊?”
季清安:“……?”
愣了一秒后的程霁终于反应过来,他回想了一下之前程医生对他说过的脑损伤患者后遗症……嗜睡,健忘,还有一个什么片段性……
他一把拉过床边的椅子坐在季清安病床一侧,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地表情:“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季清安蹙眉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停了会儿,大概是思考未果,他带着些许不解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操!”程霁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心里嘀咕道:这也太他妈狗血了点吧,现在的黄金八点档都不敢这么演了……
季清安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程霁在脑洞中遨游时的略显空洞表情,他沉默着,等待着。
果不其然。
程霁眼中忽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也逐渐勾起一抹笑意,心里那点小九九在脸上显示了个清清楚楚。
季清安几不可见地微挑了下眉头,紧接着他皱起眉头合上了眼睛,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极力想回忆起什么。
程霁见状一把拽住他的手强行扣进自己指缝间,他含情脉脉的望着季清安,声音里是季清安再熟悉不过的语气,一副做错了事却硬要撒娇耍赖的模样:“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想多了要头疼的,你想知道什么我讲给你听不就好了吗?”
季清安的手由他扣着没动,目光落在程霁脸上,口中淡淡地吐出一句:“你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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