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齐沿看着她点点头,“我也没打算瞒你。”
凌环不认识方渭,但是方河有一个常年在外的哥哥这事是知道的,她见方渭眉眼跟方河有几分相似,起先想不起,后来才意识到这可能是方渭的哥哥,但奇怪的是,方渭和齐沿,谁都没跟她提起这层关系。
“我不瞒你,但是得瞒着方河和方家二老,方渭这次回中东,他们不可能答应。”
凌环狐疑地望着齐沿,她从这个向来神情淡然的好友眼中看到了不坦然的东西,这是很少见的,偏偏凌环心思敏锐,几乎逼问道:“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仅仅是你帮他?按理说,应该是你同方河一起瞒着那二位老人才对。”
“方河不一定会站在他哥那边。”齐沿低下头,回避凌环的目光,拿筷子戳了戳面前的一块鱼肉。
“那就更奇怪了,为什么你要站在他那边?”
“有什么奇怪的,我理解方渭的做法。”
凌环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知道了什么,也许是连跟齐沿在一起了七年的方河都不知道的事情。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凌环向后微微倾身,她眼下在心理上对齐沿抱有了并不好的态度,方河也是她的朋友,她想起那个在下雨天来出版社接齐沿的方河,脸上带着简简单单的笑容,追逐齐沿身影的眼神几乎让人觉得傻气。
“那要如何才不算奇怪?你跟那方渭是知己?所以连身为弟弟的方河都不需要有知情权了?”
齐沿沉默良久,才抬眼看凌环。
“这是我跟方河的事情,我都理不清,你又能了解多少呢?”
凌环终于哑然。
方河在就近的酒店开了间房,洗完澡后在四周空荡荡的床上躺下来,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壁灯。他拿出手机,在一片昏暗里看着明亮的屏幕,眼睛疲惫地眨了眨。
手机壁纸是一张三年前的照片,齐沿穿着学士服,他刚刚打完篮球,满身是汗,凑到毕业礼上,跟齐沿拍了这张照片。
齐沿被他搂着肩膀,正抬手整理帽子,浑然不知快门已经按下,他却摆好了笑容。
他们总是没有在同一个时刻,做好迎接镜头的准备。
[13]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方河早就醒了,这一晚睡得极不安稳,他撑着床起身,慢腾腾穿了衣服,然后到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发呆太久,不小心咽下两口泡沫。
出来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仍旧没有动静。
街上的雨点还十分微小,但走了一段路后,肩膀就全湿了。方河觉得冷,不由自主地渐渐加快了步子。那间跟齐沿住了三年的房子也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方河走在被乌云投下灰色阴影的街道上,心里却突然焦急起来。
不管方河在外面流连多久,也总会回到那屋子里,而齐沿似乎从未离开过。齐沿在卧室睡觉、在阳台上浇花、在沙发上看书,或者仅仅是站在饮水机边喝水,在方河回家的时候抬眼看他,随意问候一句:“回来了啊。”
像过去的七年那样,总是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无论怎么样,齐沿这个人是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追寻那个人的全副心思也好,想占有他的一生也好,这些的前提,是对方愿意活在他的身边。
方河仿佛第一天意识到自己的爱意,对于那个实实在在的齐沿。既然齐沿并没有放弃,还留在那间屋子里,是不是证明从始至终,他都是有希望的?
想要立刻见到齐沿的冲动像一股清澈透了的泉水,将周身的疲倦阴霾都浇退了,方河踩过浅显的水洼,觉得时不待我。
齐沿睡得迷迷糊糊的,前一晚跟凌环聊得心情郁卒,就控制不住多喝了几杯,回到家后自然遭了一番罪,酒精侵袭大脑,在床上昏沉了一整夜,却又被胃疼搅得睡不深。
他隐约听见房门被打开,想到是方河,不由自主地想在病痛中寻求安慰,也忘记前一天自己将那人恨得如何牙痒,艰难地转过身去,掀开一点眼缝,果然看到方河的身形罩了过来。
“小沿。”
结果方河一上来就用冰凉的手捧他的脸,似乎情绪激动,一个劲儿叫他的名字,胡乱说着什么,好一会才意识到齐沿情况不妙。
“你怎么了?不舒服?”
齐沿嘴唇干燥,被方河烦得直皱眉头,一边往被子里钻一边虚弱地说:“胃疼。”
方河不知道他已经疼了一个晚上,却也十分担心,忙到药箱里找出药来,兑了杯温水扶着齐沿吃。
“这里还有饭后服用的胃药,我给你做点东西,待会儿再吃一次。”
齐沿舔舔嘴唇,难受地睁眼看方河,青年被他的眼光一对,怔愣了下来。
而后安慰似的亲了亲他的嘴唇,“你先睡着,我做好叫你。”
方河的脸是凉的,嘴也是凉的,齐沿在对方合上门出去以后,才反应过来方河刚刚一身湿气,衣服似乎潮透。他慢慢往被子里头缩了一点,望着纯白视野里的一盏顶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河动作很快,热了点好消化的面食和一杯现磨的豆浆端进来。盘腿坐在齐沿对面,看着齐沿吃。
这么嚼了一会,房间里只听得见吞咽的声音,齐沿有点不自在,看了默不吭声的方河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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