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夥都不知道,凭昆然当初喜欢那玻璃地面是因为一直想找个男模,就在T台旁边把人压在透明的高空好好来一场,当然他现在也想不起来这初衷了。
两个人在无人的楼道里走著,脚步声互相叠著,池觅走在凭昆然前面,背影在黯淡的灯光下看起来很晦涩。
“认识你的时候我在做模特,不过不是在薛茗做。不知道你是看了我的哪一次走秀,後来就盯上我了……”池觅说到这停了一下,凭昆然虽然走在他後面,却还是感觉得到他笑起来:“我去跑什麽场子都能见到你,你又是喜欢把自己折腾得光鲜晃眼的,不注意到都难,那个时候我就心想,这大叔不是想把念头打来我这吧。”
凭昆然听了“大叔”这称呼,立马不乐意了,池觅当然知道,就转过头来笑著看他“後来我这麽叫你,你还逼著我喊你哥哥,凭昆然,有时候你真的怪恶心的。”
凭昆然瞪起眼睛来,特别想伸手削面前这小子。
池觅戏谑地笑著的眼睛弯弯的,目光柔和下来:“恶心归恶心,我就是这麽一边被你恶心著,一边著了你的道的。”
凭昆然愣了愣,池觅便转回头去了。
这回凭昆然耳朵里那叠在一起的脚步声,不由让人觉得暧昧,他伸手摸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耳垂,又抬头看了看池觅挺拔的背脊,对眼下自己的状态有些疑惑。
池觅继续说著话,他声音沈稳,虽然一直说个不停,倒不让人觉得聒噪。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渣滓,其实现在也这麽觉得,你从来不顾别人的意愿,那时候缠我缠得紧,我烦得要死,然後也做了些,嗯,比较过分的事……”
凭昆然挺好奇怎麽个过分的,但是池觅把话题转开了。
“後来磨著磨著,咱俩就在一起了,说起来还是你把我掰弯的,所以你要有个意识,我是来讨债的,你躲不了。”
话音落地,也走到了目的地,池觅推开楼道门,眼前便是那间修得极其特别的T台场地的侧门。
池觅大概是事先了解过日程表,今天这场地没人用,T台周围的座位一排排空著,没有灯光,从侧门照进来的一点日光实在微弱,最为璀璨华丽的秀场静悄悄的,T台伸进黑暗里。
凭昆然看著这样的场景,哪怕那T台的轮廓难以分辨,却还是有种熟悉感升起来。
他从什麽时候开始失忆的,他也记不清了,知道自己是模特公司的老板,却也没来自己的公司走走,他还是有那种让人无语的自尊心,觉得在一帮旧日下属面前茫然愚钝、和接触自己曾经辉煌的事业,这种事多少会让人难受,所以温子舟曾经提过带他回薛茗看看,以此来帮助回忆的时候他拒绝了,可不知道为什麽,池觅定下见面地点的时候,他却一口答应了,会觉得对薛茗好奇,想来看看。
而且跟著池觅这麽一路溜上来,仿佛小时候喜欢的探险故事,虽然探的是自己的地盘,却还是新鲜,这时候感受到的熟悉感,也让他兴奋起来。
池觅拍亮场边的两排小灯,又绕到後台拉下了舞台灯的闸。
秀场顿时灯光大作,凭昆然被刺激得眯了一下眼,睁开的时候,眼前是绚丽完整的场地,他觉得有音乐涌过来,伴随著纷至沓来的人影,那些游走在直线周围的步伐、被腰带松松攀住的胯骨、频率忙碌的肩线、和稳稳摇摆的衣角。
他太熟悉这样的灯光了,还有那个走在时尚之端的世界。
脑袋里有东西被抽出来一些,摊在他的眼前,他恍惚觉得池觅走在台上,身上的服装看不清晰,却一定是洒脱魅力的衣料,那青年稳稳朝自己走过来,心下就稍稍动了一下。
等他看清周遭,池觅却真的是站在T台上的。
“你以前说你喜欢这件衣服。”
池觅身上是那件特别的皮衣,这时候肩上却多出了两排朋克式的长柳钉,看起来夸张放肆,却是绝对好看的,他把裤子换成了一条紧紧包裹出臀部线条的短皮裤,修长的腿露了一大截在外面,脚上的靴子也十分危险地伸出闪著冷光的长柳钉,要是穿这身衣服走到街上去,那简直就是可笑的疯子,但是这里是T台,灯光和音乐把这张扬的造型掐稳了,准确地刺过来,只会让人觉得窒息,还有快感。
这世界上有太多路。
悬崖之间的钢索,雪地上一排蜿蜒脚印,凹凸的盲道,彗星的尾巴。
这些都是路,它们各不相同,T台也如此。
它短暂华美,要金钱和审美来堆砌,有时候是故作仪态的浮夸表演,有时候却是掀动飓风的盛宴。
那是只需要半分锺就能走完的路,却有争先恐後的年轻生命在其间沈浮。路上灯火煌煌,而路之外,就是看不清表情的黑暗了。
T台的致命的吸引力,曾经让凭昆然迷醉其中,那些包裹在惊豔衣装下的肉体年轻而脆弱,和他颓靡的身心完全契合了。
但是现在站在T台上的池觅,他是有灵魂的。
凭昆然大概相信池觅的话了。他现在望著青年都心神不定,当初一定是被迷得七荤八素吧,使出难缠的手段也并不奇怪。
站在T台上的池觅又开始说话了:“我第一次真正跟你做,是在这里的化妆间,身上就是这套走秀的皮衣,你说你喜欢,但是你知道麽”池觅直直盯著他,目光专注而暗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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