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水平还真不怎么样。岑惊鸣好笑地摸着发痒的喉咙,嘶着咳了几声,从茶壶弯曲的铁嘴泄出悠长的“呜”——
关气,提柄,注入尚余半盏冷水的杯中。岑惊鸣吃下药,胃里淌过温热的暖意。
鸣涧:谢谢你,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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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好,不好的是,傅千树起晚了。
他悲愤欲绝:“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喊我!”
吕奇在他翻箱倒柜的动静中翻了个身:“因为没人去上你导的课…啊……”半分钟后便又响起震耳欲聋的鼾声。
傅千树欲哭无泪,旋风一般收完东西冲出门去。
他成绩在系里名列前茅,大一做创新项目时,半成品的小软件入了一位大牛教授的法眼,从此便走上了秃头的不归路。别人可以随意翘的专业选修,傅千树这个提前两年钦定的弟子,却是必须堂堂不落的。
清早风大,剑刃一般削着傅千树,让他觉得自己的发际线都有吹高一厘米的危险。他腹里空空,勉强赶上早课大军的步伐,见左边是你一口我一口分吃面包的情侣,右边是裹着同一条围巾紧紧偎依的鸳鸯,傅千树锃光瓦亮的电灯泡挤在中央,登时好不尴尬。
再一想昨晚作的死,更是无比惆怅。
他发完那四个字,浑身的血液就好像尽数涌到脸上,傅千树又往黑咕隆咚的被子里缩,眼睛盯着屏幕,被光扎得有些发痛。
五分钟、十五分钟、半个小时……原本凉透的被窝已经发热,傅千树手和脚都暖烘烘的,内心的温度却降下来了。
他梗着脖子截屏给吕奇看,吕奇正准备修仙,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还给他看不过脑子就拿“多喝热水”搪塞人的男朋友在网上被骂得有多惨。
可他也查了好多好多药物啊,只是不敢发给人家,这会被吓得慌了,才拣了最靠谱的两个,干巴巴地加上解释。
傅千树想,姨妈痛、感冒发烧、胃疼等等,痛是痛在对方身上的,自己替代不来。与其想着怎么在聊天页面把话哄得多漂亮,还不如到人身边,帮上点实际的忙。
……唉,八字都没一撇呢。
他垂头丧气地在前排坐下,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傅千树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正想叹气,呆住了。
那时走得匆忙没看见,现在,他才注意到摄像头旁的小孔在一闪一闪。
傅千树此时的紧张程度不亚于高考查分了。
他垂眸,按下侧键,在左上角有微信再熟悉不过的消息标识。
鸣涧:谢谢你,好梦。
鸣涧:早安。昨天你误会了,是我养的猫腹泻,不是我。
鸣涧:我也没生气。
☆、04 猫是进步的阶梯
傅千树自认是一个笨拙的人。
比如,你让他到台上对着大伙讲讲,懵头呆脑的,怎么就一忽儿发觉自己喜欢上别人了呢?那傅千树一定给不了什么精彩的答案,甚至会叫人感到流俗。
但想到昨天下午,对方聚精会神的侧脸,和善,温润,傅千树只敢故作无意地去看。那个姑娘比他还高呢,身材又好,让傅千树自惭形秽。
他不知不觉睡过去前,一直偷瞥着人家正对他的那只耳朵,外圈勒着口罩绳,轮廓很漂亮,在白玉般的灯光下甚至可以数到纤微的绒毛。
傅千树觉得,这就是喜欢了。正像现在,他打伏击战似的,把手机伸到抽屉里,先用两个拇指盲打完,等导师摆弄PPT时,赶紧低头确认有没有犯手癌,按下发送键。
小姐姐明显正闲着,和他来回几次回得都很快。
树木又寸树:猫?是你朋友圈晒的那只吗?怎么样了?有没有送医院
鸣涧:昨晚已经去过,下午还要接回来,没有大事。她肠胃一直弱些,换粮期间就容易这样。
鸣涧:你看过我朋友圈?
傅千树脸一红。
何止是看过……他分明是把能翻的都翻了个遍。
“鸣涧”的微信没有设置浏览时限,即使如此,更新得也不多,很快就能从头翻到尾,不知是有定期清理的习惯,还是本来就不常写。在能看到的内容中,艺术评论转载又占了绝大多数,未附主观性的一字,傅千树戳开链接,只觉抽象而深奥。此外则是一些画作分享,晒猫,没有自拍,极少日常的记录。
这么一想,有关生活状态的那则票圈刚好被他刷到,也像是中了一次彩票,有种恰如其分的玄妙感。
傅千树两指游走:嗯,抱歉我就是无聊随手点了
鸣涧:没事,发出来本来就是给人看的。
傅千树:啊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翻呢
傅千树:好羡慕你啊,人生赢家
鸣涧:为什么?
傅千树:因为你有猫啊!
鸣涧:噗……
鸣涧:喜欢猫?
傅千树拍照技术极差,手机内存却常需要清,因为相册里全是表情包。他又用习惯了,刚才跟鸣涧聊天,顺手就配了好几个。在表达完歆羡之后,傅千树便附上一个猫咪摇手指的gif。
鸣涧的风格则相对正式,每一句话连标点符号都不会漏。表达笑,打出的是拟声词,而并非夸张的图片,却很容易让傅千树脑补她穿得文文静静,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对着屏幕眉眼舒展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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