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陈越阳被他这紧张的样子逗笑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就程明玺那小身板儿,我怎么可能吃亏。”
沈时苍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眨地看着他,本来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偏偏那道将他从上而下认真扫视了一遍的目光,让陈越阳觉得滚烫,甚至让他热得有些不自在。
陈越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不知怎么,垂眸不再看他,并解释道:“别担心了,你的身体一点亏都没受,后来你哥回来了,还特意派车把我送回学校。”
听到这句话,沈时苍的睫毛颤了颤,本就浅淡的唇色又白了几分,连声音都有些抖,念出了那个名字:“沈时望……?”
陈越阳轻笑,无奈地说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跟谁都直呼姓名呢,那可是你亲哥,还比你大了那么多岁,我哥就比我大几分钟,他活着的时候,还成天揪着我的脑袋,逼我喊他哥呢。”
听到他这样说,沈时苍有些失了力般地坐在椅子上,那双浅色的眼眸中焦距变得模糊起来,也不看陈越阳,只是盯着墙壁,声音略显怅然:“他不是我哥。”
陈越阳一听,又回想起白天沈时望听见自己叫他“哥”之后的种种反应,迅速就意识到了这里面肯定有点问题。
说起来,沈时苍和自己这次灵魂互换,好像还真是歪打正着。
谁能想到,像陈越阳这种不良少年,回家之后会秒变乖宝宝,每次考试之后都把全优的成绩单交给家长签字?
谁又能想到,像沈时苍这种三好学生,跟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既不认爹,也不认哥,宁愿穷得搬砖也要离家出走?
正当陈越阳反思着的时候,沈时苍又开口了:“高一那年冬天,我妈走了。”
听到这个时间点,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因为他想起了高一时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他因为打群架,被刚在洛杉矶谈完生意回家的陈铭,用皮带抽了一顿。皮带隔着外套抽在背上的滋味儿很不好受,整个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疼,但却不见血,皮肤会红、会肿,等血液开始加速流动之后,就算只穿着一层单衣站在飘着雪花的操场上,都不觉得冷。
他将棉服外套甩在肩膀上,在操场上晃晃悠悠地逛着,寝室里的暖气太热了,热得他后背不舒服,所以才来吹冷风,却不料,借着幽暗的路灯光线,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十二月的北京飘着雪,温度很低,靠在升旗台围栏上的那个少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呢子大衣,连棉服都没有穿。
在暖色路灯光线的氤氲下,陈越阳看见了那张极为好看的侧脸,目光从对方紧蹙的眉峰划上挺翘的鼻尖,又向下越过唇线,勾勒出完美的下颚线,这样一张侧脸,说成是造物主的偏爱也不为过。
美中不足的是,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上,挂着一道清浅的泪痕。
沈时苍肤色偏白,平时生气的时候,脸颊和鼻尖都隐隐泛着浅红色,没想到他哭起来的时候,鼻尖更红了。
“喂!”陈越阳见他如此,连忙喊了他一声,“你不会是因为下午的事儿哭鼻子吧?小气!”
他向来手欠,有事没事都喜欢去撩一下沈时苍。
晨起时,北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出乎意料的,还挺大,到了下午,雪已经积得挺厚了。
自打陈越阳认识沈时苍那天起,他就没从那张冰冷俊俏的脸上,瞧见什么欣喜的神色,倒是早上第一节 课时,沈时苍看到窗外的雪花之后,那双如寒潭般凛冽的星眸,竟然隐隐泛着亮光。
下课铃一响,沈时苍就冲出了教室。
这还是陈越阳第一次见沈时苍这么积极地离开教室,往常课间,他都会留在教室里整理笔记,或是提前看看下节课要讲的东西。
高一时的班级在一楼,而陈越阳坐着的位置刚好靠窗,窗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坛。
没一会儿,陈越阳就看到沈时苍双眸亮晶晶地盯着花坛里落下的那一层雪,少年水葱般的手指轻轻拂过白色的雪,然后五指紧扣,抓起了一捧雪,而那双星眸则一直都闪着亮光,注视着渐渐在掌心中消逝的雪。
当时陈越阳就一个想法:他捧着的是雪吧?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翡翠钻石吧?
可他不知道的是,对于生在香港长在香港的沈时苍来说,货真价实的金银珠宝翡翠钻石真的见过不少,但雪……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这么多的雪!
“诶诶诶关哲!”陈越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叫来了关哲,“你快看外面!”
关哲睡得正香,被他扯着校服喊起来的时候,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一边揉一边抱怨:“不就是下雪了嘛,雪有什么可看的啊……”
陈越阳把他拽了过来,像是得了什么宝贝,激动又小声地说:“谁让你看雪了,雪当然没意思啦,看见雪的南方人才有意思好不!”
顺着陈越阳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关哲就看见了双眸发亮的沈时苍,当即也被吓得连睡意都没了。
除了沈时苍之外,隔壁班还有几个学生,好像也是从珠三角一带考过来的优等生,他们都戴着眼镜,校服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板板正正,一看就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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