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不应与继女过于亲密,这没错,但仇罕的反应实在是与王佳妹形容的相差甚远。
花崇叹了口气,打电话让留在市局的同事把王佳妹送来协助调查。
半小时后,相关人员聚集在仇罕家所在的小区外。
这个小区叫丰收小区,与咏春小区隔得不远,步行只需要十几分钟。里面的楼房都建好十来年了,看上去半新不旧。
王佳妹一看防空洞里的现场照,就哭得肝肠寸断,一个劲地说:“这不是湘美的衣服,湘美没有这样的衣服!”
经过几个小时,仇罕对王佳妹已经不像半夜在问询室里那样关怀备至了。花崇注意到他烦躁地与王佳妹拉开了几步距离,眼中甚至浮出些许厌烦。
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对一些男人来说,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招人厌恶的物种——甭管她长得有多漂亮。
一进入家门,王佳妹就直奔王湘美的房间。花崇担心她在里面乱翻一气,连忙跟了进去。
王佳妹一边哭一边拿出王湘美生前常穿的衣服,喃喃低语道:“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女儿啊,换衣服是什么意思啊?”
花崇拿起几件摆在床上的衣服,摸了摸布料,回头与柳至秦对视了一眼。
很明显,这些衣服材质低端,做工拙劣,有的已经被洗到褪色。
如果还是崭新的,那么布料上一定少不了劣质布料的刺鼻气味。
“这些衣服都是你在批发市场上给王湘美买的?”柳至秦问。
王佳妹点头,“我不做童装生意,湘美的衣服我一直在认识的店主那儿拿货。”
“没什么裙子?”花崇将衣服放回去,瞥见仇罕正在向卧室里张望。
“裙子最贵。”王佳妹说:“即便是熟人,也打不了折。”
“所以这些衣服都是打过折的?”
王佳妹没觉得哪里不对,“嗯,小孩子也不用穿太好。湘美没有跟我要过裙子,她应该不太喜欢穿裙子。”
花崇没有反驳,视线在屋里一扫,看到贴在墙上的一张蜡笔画。
那画一看就是王湘美画的,女人是王佳妹,女孩是她自己。
画里的她,穿着红色的公主裙,头上带着闪闪发亮的皇冠发箍。
谁说王湘美不喜欢裙子?
9岁的小姑娘,哪个不想拥有一条公主裙?
这时,曲值打来电话,说在灿华服装批发市场近期的监控里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
“这案子古怪的地方不少。”离开丰收小区时已是中午,花崇坐在车里吃柳至秦买回来的锅盔,“强取器官的案子我以前接触过,凶手绝不会是一个人,他们得是一个分工明确的团伙。但王湘美这案子查到现在,我老觉得是一个人做的。就比如抛尸那里,只要有两个人,他们就可以合力将王湘美抛得更远。那个防空洞很深很黑,如果尽可能地抛远,哪怕有人走进洞里,都不一定会发现尸体。没有理由多人作案,却让一个人冒险处理尸体吧?再有,作案的人越多,留下线索的可能性就越高,但王湘美周围几乎没有线索。如果非要揪出一个可疑的人,那就只有仇罕,但仇罕和器官交易有什么关系?他把自己的继女卖给取器官的人?”
“不至于。”柳至秦摇头,“他很懦弱,从某种程度上讲,称得上虚伪。他装作对王湘美很好,其实内心对王湘美漠不关心;他对王佳妹的喜爱也是装的,王佳妹看得很透,知道他看中自己,一是以为她年轻漂亮,二是因为她能给他生孩子。不过王佳妹图的也不是他的人,他们算是扯平,凑合着过日子而已。”
“父母凑合着过日子,受苦的永远是孩子。”花崇笑了两声,将装锅盔的油纸袋捏成一团,丢进垃圾口袋里,“王佳妹就是太能凑合,才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很想要一条裙子。”
“王湘美独自离开小区,是想干什么?”柳至秦思索着,“公共监控只拍到她走进咏春小区旁边的一条小巷,她等于是在那里消失的。是有人在那里等她,还是她又自己走去了哪里,而摄像头没有拍到?”
“如果她跟着人走了,这个人说不定正是用那条红白色的裙子引诱她。”花崇说。
柳至秦赞同,“9岁的女孩,已经无法用糖果引诱了,但是如果是很想要的漂亮裙子……”
“但这也是一个疑点。”花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凶手用裙子引诱王湘美,王湘美上钩之后,裙子就没有作用了。凶手为什么还给她穿上?将她杀害之后也不给她脱下?这裙子不是王湘美的,‘他’就不担心被王湘美的家人认出,从而成为一条线索?”
“摘取器官的手术进行之前,接受手术的人应当褪去碍事的衣物。”柳至秦道:“这条裙子,不可能是王湘美活着时就穿在身上的。”
“这更加奇怪。”花崇蹙眉,“我不认为盗取别人器官的凶手们,会‘好心’到给受害人换上心爱的裙子。手术失败,人死了,器官没拿下来,他们应当陷入一段时间的手忙脚乱,谁有空给王湘美穿裙子?”
“而等他们脱离手忙脚乱的状态,王湘美的尸体已经渐渐变得僵硬。”柳至秦会意,“在尸僵进行时,旁人很难给尸体穿衣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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