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确定过不下去了,就及时‘止损’。”柳至秦敲着键盘,“这个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实际’。”
花崇走到窗边,“决定一起过日子,中途一旦出现困难,就认定过不下去,必须靠分手来‘止损’,抱有这种想法的夫妻、情侣现在好像越来越多了。”
柳至秦忽然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花崇轻轻甩了甩头,靠在窗沿,略显尴尬道:“想多了,还是专注案情吧。”
柳至秦却将笔记本合拢,唤道:“花队。”
“嗯?”
“将来你如果决定与谁一起过日子,遇到看似迈不过去的坎,你会怎么做?”
花崇不经意地睁大眼。
柳至秦问:“你是选择及时‘止损’,还是与对方继续走下去?”
“我……”花崇顿了几秒,声音略沉,“我可能会‘止损’,但不会及时‘止损’。”
柳至秦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既然决定在一起生活,那即便是‘凑合’,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就算要‘止损’,也不该立即下结论把?而且‘凑合’说起来容易,真要‘凑合’,其实也挺麻烦的,意味着相互妥协,彼此付出感情。竟然付出了感情,那想要‘止损’就很困难。”
柳至秦又问:“那在什么情况下,你会选择‘止损’。”
花崇在窗边走了几步,坦率道:“我不知道。”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花崇没看柳至秦,柳至秦却一直望着他。
须臾,花崇吸了口气,唇边带着笑意,“我们不能再发散了,案子要紧。”
柳至秦点点头,“嗯,案子要紧。”
花崇借口去看看甄勤等人,毕竟对方尚未成年,问询拘留时间不宜过长。
“好的,我查一查仇罕、王佳妹的生意情况。”柳至秦又把合上的笔记本撑开,说道:“王佳妹提到的白林茂和王湘美的生父我已经查过了。白林茂离开洛城已有三年,目前在别的城市定居,从未回来过,没有作案可能。至于王湘美的生父,这人已经因为车祸去世。”
花崇“嗯”了一声,快步离开重案组最里边的休息室。走到走廊上了,才在自己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刚才他又心猿意马了,想象将来与自己“凑合”着过日子的是柳至秦,想得越深,心脏就跳得越快。
但现在显然不是操心感情的时候。
前阵子在洛观村,手头的案子是积案,偶尔走一走神算不上过分。但如今面对的却是必须马上侦破的“热案”,再惦记着私事,就等同于失职。
休息室不能再待下去了,若是和柳至秦同处一屋,加快的心跳会渐渐影响思考。
花崇摸出一包烟,独自抽了两根后,推开问询室的门。
甄勤一见是他,顿时像一只愤怒的刺猬,警惕地瞪着双眼,喝道:“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有找我麻烦的工夫,为什么不去找小韵?为什么不去调查陈广孝?”
“我们有没有去找陈韵,有没有调查相关人士,难道还需要向你汇报?”花崇拉开座椅,睨着甄勤。
这个染着红发的少年面部线条锋利,瞪人的时候看上去凶神恶煞,眸子里却有几分单纯的温柔。
花崇一眼便知,他是真的为陈韵担心。
可是主观感觉不是放人的依据,况且如果现在把甄勤放回去,这家伙必然去找陈韵,且极有可能去陈广孝家闹事,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不小的麻烦。
于情于理,甄勤都不能放。
“你们再不找到小韵,她可能就……”甄勤说着垂下头,双手紧握,红发似火。
花崇站起来,在他扎手的头发上揉了揉,“我们会尽全力。”
??
然而天亮之后,噩耗却像瘟疫一般传来。
失踪的张丹丹死了,而那个与她一同离家出走的10岁男孩惊恐万状地回到家中,像失了神智一般,面对焦急的家人和分局警察,哆嗦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丹丹浑身赤裸,被扔在富康区一个恶臭熏天的垃圾场,尚未完全发育的下体满是血污。清晨,处理垃圾的工人发现她时,她清秀的脸与纤细的手臂已经残缺不全,断裂的骨头从血肉里戳出来,像一截来不及成长就已经枯死的枝丫。
工人吓得魂飞魄散,在空旷的垃圾场惊声狂叫,吓跑了几只赶来分食“美餐”的土狗。
失踪案变成了命案,死者的死状还极其骇人,分局领导紧张万分,直接将案子移交给市局。陈争大发雷霆,把分局刑警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重案组气氛都很低落——张丹丹的案子不由他们管,但女孩的照片他们是见过的,女孩的父母前一日还曾到市局接受问询。这对夫妻焦急不堪,又怀抱着一丝希望的神情令人动容。可如今,希望像纷飞冬雪中的烛火,熄灭得连一缕青烟都未留下。
徐戡从解剖工作间里出来时,脸色阴沉得可怕,刚洗过的手轻轻抖了两下。
花崇寒声道:“告诉我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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