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适才抬起手,在那扇极有年代感的木门上扣了几下。
“谁?”邱大奎警惕道。
“开门不就知道了吗,还问谁。”邱老汉仍是骂骂咧咧的,“去开门,梁老头前些天跟我要了三屉包子,一直没给钱,说好今天还,肯定是他还钱来了。”
邱大奎草草清理完身上的蛋黄,拉开门的瞬间,震惊与恐惧就像一张劣质面具一般附着在脸上。
“你,你们……”
“梁老头吗?”邱老汉也赶了过来,意识到门外站的是谁时,那双下垂的三角眼陡然睁大。
“不好意思,打搅了。”花崇笑容如风,“关于发生在你们家后面的命案,我们还有些情况想跟二位了解一下。”
邱大奎身高足有1米9,此时怔怔地杵在门口,像一尊雕工低劣的雕塑。
柳至秦说:“我们能进去坐坐吗?”
邱老汉口气重,说话时周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你也是警察?”
“过来查案,没吃早饭,见您摊位生意好,就买了一些。”柳至秦笑道:“包子味道很好。”
花崇心里冷笑,往屋里张望一番,“在准备午饭啊?那赶快进去,不耽误你们时间,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
邱家有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三室一厅,面积不小,但老旧不堪,光线阴暗,两间卧室的门大开着,剩下一间房门紧闭,外面挂着上个世纪常见的手工珠帘。
柳至秦站在珠帘前,抬手摸了摸其中一条。
“那是我女儿的房间。”邱大奎搓着手,“她上学去了。”
邱老汉像是极不愿与警察打照面,一进屋就钻进厨房,弄出一阵乒乒嘭嘭的声响。
花崇在客厅踱了一圈,看着邱大奎:“上次我问过你,这几日晚上回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你说没有。”
邱大奎,“真的没有,我记不清了。”
“是没有?还是记不清?”花崇说:“这两者的区别很大。”
邱大奎神色不安,“我确实记不得了。”
“那就具体到13号吧。13号晚上,你有没有去打牌?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动?”
“13号?”邱大奎目光斜向上方,几秒后表情一僵。
“想起来了?”花崇问。
邱大奎避开花崇的眼,“那,那天我没去打牌。很早,很早就睡了,什么都没听到。”
厨房里的噪音突然停下。
“没去打牌?”花崇眼神忽变,“13号晚上你在家?”
“我在给女儿做手工。”邱大奎连忙打开珠帘遮掩的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硬纸糊的帆船,“学校给的任务,周六要交,周五晚上我哪都没去,做到10点多,太累太困,就睡了。”
“邱大爷呢?”花崇朝厨房喊。
“我每天都睡得早。”邱老汉的声音很不自然,“8点准时睡觉。”
花崇接过帆船,拿在手里欣赏了半分钟,然后还给邱大奎。
忽又问:“荒地恶臭熏天,周围的住户都说在你大呼之前,没有闻到特殊的气味。邱大奎,你怎么闻到那味儿的?”
话音刚落,厨房即传来碗被摔碎的声响。
第14章 红颜(14)
“爸!”邱大奎放下纸帆船,匆忙跑进厨房。
摔碎的是搅蛋用的大瓷碗,邱老汉一动不动站在灶台边,眼中是极深的恐惧。
花崇走过去,被厨房里的烟味油味和难以形容的腐味熏得皱起眉。
邱大奎动作粗鲁地将邱老汉扶到一旁,拿起扫把清理一地的碎片和蛋清蛋黄。
几秒后,邱老汉夺过扫把,像逃避什么似的赶邱大奎,“我来收拾!”
花崇品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你赶紧去应付这些警察,早问完早送出去!
早春的上午,天气说不上热,邱大奎却已是满头大汗,双手在污迹斑斑的衣服上蹭了又蹭,神情非常僵硬,“你们,你们这么问,是,是怀疑我杀了那个女的?”
花崇凑近,低声细语:“你很紧张?”
“我没有!”邱大奎突然激动起来,“我碰巧发现尸体,你们就怀疑我是凶手!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警察如果都这么办案,以后谁发现了尸体还敢报警!”
“所以,”花崇扬起眼尾,“这就是你不报警的原因?”
“我!”邱大奎一张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毫无声势的废话:“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我说过了,我们今天过来是例行了解情况,你激动什么?”花崇退了两步。邱大奎身上有股难闻的汗臭,靠得太近影响呼吸。
“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们还想听什么?”邱大奎哪里镇定得下来,捏紧的拳头都在发抖,“13号晚上我没有打牌,真的是在给我女儿做纸帆船,我女儿可以给我作证!16号上午我去二里巷给我女儿买了身裙子,回来就闻到一股怪味从荒地那边传来!”
“你对气味很敏感?”花崇问,“荒地上的垃圾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那么臭,你怎么分辨得出被那股恶臭压着的其他怪味?”
邱大奎抬手擦汗,眼神变得有些古怪,“难道我嗅觉比别人灵敏,我就是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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