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想要反驳,但一想现在案件还没有到水落石出的地步,便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刘旭晨到底好不好,在不同的人眼中,必然有不同的注解。
对刘展飞来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兄长,完美无暇。
对孙强悍等人来说,他是好兄弟、好室友,日常生活中,他或许经常给他们帮些小忙。
但对钱毛江来说呢?如果刘旭晨就是村小案的凶手,那么毫无疑问,他是最残忍的刽子手。
颠簸了接近两个小时,周山公墓终于到了。如“长安堂”的工作人员所言,这里的条件确实太糟糕了,一块块墓碑沿着公路边的山坡排列,周围没有围墙,也没有巡视员,对面是一条江,附近农田遍布。
若不是路边立了块破旧的木牌,上面写着“周山公墓”四个大字,花崇简直要以为这里是一片荒郊野墓。
山坡上的墓碑密密麻麻,各自占着一小块地方,因为疏于打理,很多墓碑边已经长满杂草,贴在上面的照片也早已辨不出面目,看着令人颇感唏嘘。
在如此多的墓碑里,想要找到刘旭晨的墓并不容易。花崇和徐戡回到车上,又往前开了一截,才到所谓的“工作处”。
工作处里只有三个人,都是当地的农民,花崇一与他们打交道,就知道从他们口中问不出什么。
过了十来分钟,其中一人找到了刘旭晨的墓碑号码,操着方言道:“跟我来。”
孙强悍等人凑到的钱,只够在最差的公墓里,买一方风水最差的墓。被带到刘旭晨的墓边,花崇才发现,刘旭晨破旧的墓碑就在公路旁,他们刚才还从这里驶过。
墓碑上写着“刘旭晨”三个字,本该贴有照片的地方却空空如也。
现在很多墓碑都是直接将逝者的照片印上去,但以前的墓碑很多还是采取贴照片的老方法。
“照片呢?”花崇问。
“不知道。”工作人员说:“这里风大,说不定被吹掉了。”
花崇心觉不对,连忙戴上手套,在贴照片的地方摸了摸,又转身看其他墓碑。
风吹日晒,贴上去的照片的确有掉落的可能,但是墓碑上有一些不明显的刮痕,不注意看发现不了,细看的话,有点像锐器留下的痕迹。
“徐戡。”花崇招手,“你来看看。”
徐戡弯下腰,眉间皱起,语气肯定道:“是手工刀。”
说着蹲下,双手按在墓座上。
这种比较简单的单人墓通常由一块墓碑和一个墓座组成,墓座下放骨灰盒,上面盖着一块石板,由水泥封死。
徐戡观察了一会儿,“花队,这个墓有问题。”
一旁站着的工作人员立即紧张起来,“别乱说啊,这墓能有什么问题?”
徐戡没搭理他,手指从溢出的水泥痕迹上摸过,“墓被打开过,现在的石板是后来新盖上去的。”
工作人员横眉竖目,“不可能!”
花崇问:“这附近有监控吗?”
工作人员摇头,“谁在这里装监控啊?装了也不敢看啊!”
花崇又问:“那平时,尤其是晚上,有人在这里守着吗?”
“你,你开玩笑吧……”工作人员继续摇头。
花崇眼神一寒,“那你为什么断言这个墓不可能被打开过?”
“人讲究入土为安啊!”工作人员急了,“这墓里就一个骨灰盒,又没有金银财宝,谁他妈疯了跑来‘盗墓’?”
花崇垂眸,盯着墓座上的水泥线,半晌道:“打开它!”
工作人员吓傻了,“我操!”
花崇亮出证件,“有任何问题,由我负责。”
封墓容易,开墓却麻烦,只能用工具一边砸一边撬,弄出的动静不小。
但若是在晚上,再大的动静都不会被听到。因为一到夜晚,这一片山坡就杳无人迹。
半小时后,墓被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墓地“管理者”们脸都吓白了。花崇从手机里找出一张邹鸣的照片,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所有人都摇头。
花崇并未感到意外。邹鸣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他计划做一件事,且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时候,一定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往洛城赶的路上,花崇不停打电话,安排人手查洛城及周边的公墓。
“如果我是刘展飞,我说不定也会把刘旭晨‘挖’出来。”徐戡说:“那地方条件太糟糕了,如果不是没有钱,谁愿意将自己的至亲葬在那里?虽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得相信科学,但是厚葬亲人,其实为的不是死去的人,而是给还活着的自己留一些念想。”
花崇手机快没电了,插在一旁充电,“如果他不是将要做什么事,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迁墓,没有必要大晚上去偷骨灰盒。他这么做了,恰好说明,他后面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能暴露自己。”
“就是杀人吗?”徐戡是虚鹿山一案的法医,清楚案子的细节,也知道花崇柳至秦“邹鸣就是刘展飞”的推测,“我们现在查的是全城的公墓,但如果他没有将刘旭晨埋在公墓里呢?杀人犯的想法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揣摩,我觉得他把骨灰藏在家里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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