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发觉自己的眼皮正在跳动,一下一下,那么强烈,几乎要影响他的视野,几乎要引起一场天翻地覆。
“我当年不敢承认,后来也不敢承认。”柳至秦说:“尤其是我哥离开之后,我以为我心底只剩下了仇恨。我总是想,有那么多特警在莎城,为什么牺牲的偏偏是他呢?别的特警有家人盼着他们平安,我哥就没有吗?我怀疑他身边的所有人,我得到你可能与‘丘赛’有关的情报,但是来到洛城之后,从再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你,和你待在一起。”
花崇抽出一根烟,半天没点燃火。
柳至秦看着他将打火机按得“叮叮”作响,接着往下说:“年纪小时担心心底的‘喜欢’被人知道,拼命藏着掖着。年龄上去了,才知道自己浪费了多少日子。”
“花队,我现在向你告白,还来得及吗?”
手中的打火机在最后一次被按响后滑落在地,与木地板接触的一瞬,撞出一声闷响。
花崇的手还保持着点火的动作,眼睛却直直地看着柳至秦。
柳至秦上前几步,蹲下,将打火机捡起来,视线融进花崇的眸子里。
花崇向来转得极快的脑子就像宕机了一般,声音有些茫然,“喜欢?”
柳至秦眉间微皱,郑重地点头。认真的眼神里,竟然也含着紧张与忐忑。
几秒后,花崇别开脸,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忽然有种身在充满鲜活氧气的密林里,却严重缺氧、呼吸不畅的感觉。
他单手捂住跳动着的眼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光被挡住,世界跌入黑暗。半年里相处的点滴汇集成海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这个刚刚对他说出“喜欢”两个字的男人,是他成为刑警之后,遇到的最得力的工作伙伴,不仅能很快理解他的所有想法,还能提出不同却合理的见解,交流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障碍。在重案组,甚至是整个刑侦支队,对他来讲,柳至秦都是最特殊,最不可或缺的一个。
“花队。”柳至秦抬起手,似乎是想要归还打火机,“在这一切事情都结束之后,你能考虑,考虑和我在一起吗?”
尾音在轻颤,像一段期待与不安的旋律。
接过打火机的时候,花崇碰到了柳至秦的指尖,只轻轻的一下,却彻底撩起了彼此的心弦。
柳至秦知道自己濒临失控,却毫无办法。下一秒,他已经牵起花崇的手指,在上面落下一个温柔却掠夺感十足的吻。
好似年少时的心情,都浇灌在了这一个亲吻里。
花崇眼中的光就像一朵摇曳的火,左右闪烁,忽明忽暗,最后静静伫立。
他意识到,自己居然任凭柳至秦吻着,而没有立即将手抽回来。
柳至秦抬起头,舍不得放开手。
空气里只剩下多台机器的运行声,还有错落的呼吸声。
没人说话,因为都不知该说什么,都不知应怎么说。
沉默偶尔令人尴尬,可有的时候,也让人安心。
被拉长的安静结束在一声轻咳里。
到底是比柳至秦大了三岁,平时两人之间也许没有什么差别,柳至秦还更像照顾人的那一个,可关键时刻,花崇露出了年长而沉稳的一面。
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整理好心绪,不至于云淡风轻,却起码是体面而留有余地的,“你手受伤了,做不了家务,吃饭到我家里来吧,我会的不多,手艺和你比差远了,但好歹饿不着你。你要是实在吃不惯,我给你点外卖也行。”
简单的、近乎拉家常的一句话,在柳至秦心里已是千言万语。
??
傍晚,正是市局食堂人满为患的时间。曲值站在重案组门口,一手拿着冰红茶,一手不耐烦地拍门,“我操你快点儿啊,屁事咋这么多呢?成天忘这忘那,丢三落四,哪天把自己丢了都不知道!”
张贸拿着手机一路小跑,“来了来了!哎曲副你别怪我,要怪就怪花队和小柳哥去。昨天真他妈吓死我了,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眼皮直跳,连带脑子都不管用了。你说万一他们真出事了怎么办啊……”
“你摸摸良心啊张小贸!”曲值气笑了,直往张贸胸口戳,“自己脑子不管用还敢怪花儿,花儿听到了抽你信不信?”
“又在说我什么?动不动就抽人,我在你们心中就这么暴力啊?”
楼梯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张贸和曲值回头一看,只见花崇和柳至秦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花队,小柳哥!”张贸惊讶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重案组好像是我的地盘吧?”花崇笑,“允许你俩在这儿喝我买的冰红茶,不允许我和小柳哥回来?”
“不是!”张贸连忙解释,“你们不是回家休息了吗?小柳哥手指骨折,你脑……”
花崇一个眼刀甩过去,“脑什么?来,把后面两个字也说了。”
“我不!”张贸秒怂,“我不去别的地方当摆件!”
曲值在他后脑上扇了一下,“傻逼,咱重案组都是机灵的小伙子,哪儿来的摆件?”
这时,又有几名组员从办公室走出来,一见花崇和柳至秦都说:“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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