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一身绛紫深衣随着他柳腰轻摆。晚风吹过,飘逸的深衣包裹下隐约可见那是怎样的细腰窄臀。踏雪身边白虎从喉咙中低吼着,震慑着在场所有躁动的生灵。时间仿佛静止在踏雪走近的这几步。只有红布鞋和虎掌踩在干草上的声音昭示着它还在流逝。
踏雪走近才明白为什么要在此处审讯。梅子青手里紧紧攥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牵着一头耕牛。
他们所在的隔间是最干净的。看来这个隔间的主人很有灵性。每次方便都会在出去犁田之前在丛林里解决。绝对不会弄脏自己睡觉的隔间。就连鲜草,也不会偷偷藏起来。探头出去木栅栏外面,能吃多少就是多少。
这是一头安静的耕牛。闭着眼睛反刍着今天的鲜草,一个喷鼻都没有就这么安安静静任由梅子青牵着。
这是一头受伤的耕牛。后腿缠着白色的绷带。
与柳员外柳夫人和柳公子道过好,踏雪脚步一转与梅子青站成同一阵线。嘴上笑着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些长工七嘴八舌抢着给踏雪解释。踏雪偷偷给身后的梅子青一肘子,小声埋怨他:“你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
“买啊!烧鸡就是这么买回来的。我钱袋子在你那里。我一下子给忘了。”
梅子青说着伸手,看样子是要找他要钱。踏雪不给。梅子青就要来翻他钱袋子。踏雪抓住他在自己胸前乱来的两手,“不是。家里不种稻子,你买什么耕牛?”
捧起梅子青那快要爆炸的脸,踏雪嘟起嘴吧旁若无人地哄他:“来嘛……给爷笑一个嘛……来嘛……你这么凶我超怕的。”
四周吵吵闹闹解释着的长工全都安静下来。
谁想到这人会突然开始娇滴滴地说话呢?这就好像两军对垒正吵着有种你上来有种你下来的时候,有一婀娜女子从敌后小跑过来,娇嫩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用跌宕起伏的语调唱着“朗……君……呀……”
一腔热血铁骨被酥酥麻麻的声音电了个黑焦里嫩。那滋味儿,酸爽。
他们身后的白虎一脸还有这种操作?盖上了耳朵,闭上了眼睛。
“别闹。”
“我没闹。管他偷牛偷鸡,我在乎的只有你。”踏雪掐了掐梅子青那棺材脸。叫得更嗲了。“笑一个嘛……表这么不开心嘛……”
梅子青的嘴以肉眼快要看不见的速度扬了扬,马上又恢复他苦大仇深的棺材相儿。
“乖……”盖上了这诈尸的棺木,踏雪转身礼貌地请柳夫人赐教这偷牛的前因后果。
原来,那安静的耕牛柳将生为了接住墙头掉下来的长工春种家的小女儿,一脚踩在墙边一张犁上。撞倒泥墙不碍事。就是正好踩在铁犁那竖放的刃片上。顿时切肉一般给柳将生的右后蹄破开了两边。四个趾头怎么也拼不到一起去。
血流如注的牛蹄子吓坏了长工的女儿妞妞。嚎啕大哭才引来长工。人们急急忙忙敲门找邻里帮忙拿绳子绑了柳将生四蹄在一根扁担上,两个砍柴的汉子光着膀子把柳将生挑到旁边工地找正忙活着给小房子外庭院栽花的梅子青治疗。
受了伤的柳将生腿脚不便在牛棚里修养了几天,病情依然没有好转。本来,耕牛的功能失去之后变成肉牛是一向的做法。奈何这一次是柳将生。
柳将生马上就要被送去做肉牛一事不知怎么的就被梅子青知道。明日就要送柳将生上屠宰场的今夜,梅子青来带走柳将生。刚巧被牛棚外的柳壬官看到。
那些长工补充说当时梅子青赤手空拳对打柳壬官的□□来着。打斗的动静终于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先是守夜的长工,再是好奇的仆人,最后柳夫人柳员外也闻讯赶到。
踏雪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柳家这么做是对的。别人家的耕牛就是别人家的财产。人家就是把自己的银子随手扔海里你一个外人也管不着。当然,事关梅子青,踏雪是不会把这些想法表露出来的。
踏雪蓝眸一转,计上心头。挑着最好说话的跟她打着商量。“柳夫人,我们这边是铁了心要带走,你们柳家自然是不肯白白把耕牛送人。那不如,开个价吧。”
柳夫人脸色有松动。眼看着这事儿要成。柳壬官一杆□□插地上,所有人耳边都是嗡嗡嗡的蜂鸣。
踏雪下意识要捂住耳朵,结果触到了竹制手套。梅子青先他一步帮他把耳朵堵住了。等了一会儿安静一些才松开一点,提醒他:“壬官儿16岁拿枪开始每日练六个时辰。虽说比不上米哥。威力也是不容小觑。你小心一点。”说完,把麻绳压他手心,上前一步拦在踏雪和柳壬官之间。
“柳将生是我柳家的牛,死了也是我柳家的鬼。哪里由得你一个偷牛贼在这里叫嚣?”少年清朗的声音浑厚有力传入每一个人耳中。这是要寸土不让。
“要是我执意要带他走呢?”
□□一横,少年眉毛一挑。“我坚决不让。”
白虎持续低吼着要上前相助。被踏雪一手拦了。梅子青袖中滑出鲁班尺,上前一步就要照头打下去。少年□□一挑要格挡开去,被飞扑过来的白虎压在四爪下,动弹不得。一身华服压扁了一圈圈的牛粪,狼狈不堪。
踏雪拦腰抱住愤怒的梅子青。梅子青要挣开他又怕他受伤。他要往前,踏雪就要被他带倒。他只能后退。看见地上挣扎那人儿他那火气又蹭蹭蹭地往上冒。来回几次,高举的鲁班尺还是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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