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藏!”
“马叔,正不正常有那么重要吗?”
关藏淡淡的反问,马千家突然无言以对。
“马叔,我知道你很关心我,最关心我。那你也该知道,从小到大我身边有所图的人还算少吗?不要再劝我离开美美,因为我对他同样有所图。他让我害怕,这不是很好吗?”关藏顿了一顿,轻轻地说,“一个不怕我的人,我是不会让他离开我的。”
马千家说不出话,声音有些发抖:“关藏,你昨天,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
关藏的沉默令他冷汗直流。
“我要忙了,马叔,改天再聊。”挂电话之前嘱咐道,“不要吓唬美美,你吓不住他,他还要对我生气。”
“美美?哟吼,有女朋友了吗?”关藏刚放下电话,孔纪本推着自行车从身后走过来。
干瘦的小老头儿,头发全白了,穿一件黑漆漆的加绒棉衣,背着大挎包,大冷天的也不带帽子,单围着一个围脖,鼻尖冻得通红,一辆叮铃咣当的破自行车骑得他呼哧带喘。
关藏笑一笑,没回答,走过去帮他推车,停在车棚里,俩人一起往办公楼走。
“可不准像之前似的,好几天不来学校啊。”
“知道了,孔老。”
“这科学生少,导师更少,缺一个就缺一半啊,哈哈哈!”孔纪本没真生气,“也难为你,咱学科半死不活,经费也没有几毛钱,路费都得你自己掏。”
“怎么会呢,我还要感谢孔老收我。”
研究生民俗学科本来就冷门,东宁的民俗学一度冷到招不上学生。没有著名学者,也不创收,近几年就剩个孔纪本撑着,调整合并不意外,撤销也在意料之中。老头儿倒很乐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搞学术,戏称自己是皮包公司老板,给个椅子坐哪儿都行。
关藏来了就是俩椅子,学校想搬哪儿搬哪儿。
刚进走廊,艺术史的余复迎面过来,热情地招呼:“孔老!”余复长了一副笑模样,和蔼可亲,看起来已经四十后半,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头发浓密。
“余老师回来了?”
“是,找孔老有点事,孔老方便吗?”
孔纪本看了他一眼,揉揉冻红的鼻子。关藏伸手把他的大挎包从肩膀上摘下来,孔纪本一抬手,跟余复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回办公室了,手里拿着一罐茶叶,随手搁在文件柜上。
民俗学的办公室一换再换,一年搬三回,实在没有更小的了,就在旧楼改造的时候把一楼值班室打了个窗户,挂了个牌。
关藏从咖啡机里接了一杯热咖啡,放在孔纪本桌上。孔纪本脱了棉服,两手捧着马克杯,一脸幸福。狭小的空间都是咖啡的香气。
“咖啡好,怎么觉着中国老头儿就得喝茶呢,谁规定的。”
“余老师送您的?”
“他那点儿事呗。”
关藏抬起了头,“不是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吗?”
“纪检监察室收到实名举报,要求重新调查。”孔纪本戴上老花镜,从挎包里拿出大叠作业,继续翻看。
“实名举报?是本院的学生吗?”
孔纪本又掏出个放大镜,整个人趴在书桌上,已经看进去了,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没记住,就知道也姓严。”
第二十章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孔纪本抬头眯起了眼睛:“是不是严同学的亲戚呢?”
“孔老对他印象很深啊。”关藏不动声色地说。
孔纪本呼哧呼哧地笑了,张开五指:“一门《民间祭祀图像表达与形态》的选修,每堂课最多来五个学生,还有两三个在睡觉,一个在玩手机,”一边说一边扳手指,最后就剩下一根。“他就是唯一不睡觉也不玩手机认真听课的!你说我印象能不深吗?”
“哦?”
“写得一手漂亮字,虽然有点傲气,可作业和小论文完成得很扎实,比这些个都强。”孔纪本拍拍手底下的作业,“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就是穿得奇奇怪怪,指甲盖染得花花绿绿。有时候他穿的是裤子还是裙子我都分不清!”老头儿觉得好玩儿似的,抚掌大笑。“学艺术的大概都如此吧!可惜了,不退学的话,今年也该毕业了的。”
“余老师是想纪委调查的时候让孔老说点什么?”关藏看了一眼茶叶罐。
“我能说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呗,没有的也编不出来。”孔纪本再次低下头去。
“美美,你写字儿真好看!你是不是练过字儿呀?”
灵灵捧着刚写完的明信片爱不释手,看了又看。他把签字笔往桌上一搁,“谁还不会写俩字了。”小豪端着几杯快餐饮料过来,老老实实坐在旁边看他俩。
把马千家气走了,他闲着没事想把自己电脑和硬盘拿过来,碰巧灵灵今天上街,小豪开车顺便给送过来了。灵灵元旦回不了老家,想在过节前给家里弟弟妹妹们寄新衣服,夹了几张贺卡,嫌弃自己写字丑,就让他代笔。
“过年都要回去的,现在寄什么?”
灵灵把卡片放在信封里,仔细地装好,封口的地方贴卡通小粘胶:“回不去了。”她扁着小嘴儿,越说声儿越小。“上次回家,晚(我)爹给晚打出来了。”一不注意,把口音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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