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学生们立即欢呼起来,纷纷对寻舟告白,极尽溢美之词。
这堂课寻舟上得怡情悦性,甚至都没给他们布置课后作文。大家今天也才意识到:原来寻老师这么喜欢被人奉承,简直比他们想象中单纯好哄多了。
当然,对于寻舟的赞美,他们也都是发自内心承认的,毕竟在学校里真找不出哪个老师比寻舟更温柔好说话,连期末成绩都敢答应学生不挂科。
寻舟下午没有课,在办公室待着也无聊,就早早下班去了弓道馆。
段潮生也在,正抱着弓,跟一个年纪稍小的男孩说话。男孩姿势一出现错误,段潮生就马上指出,俨然一副认真的教官模样。
寻舟没有直接走过去,先是在门口假装咳嗽一声。
听到不远处的动静后,潮生往这看了眼,接着脸上就恢复了少年才会有的青涩与局促。
寻舟不懂段潮生怎么一见他就紧张,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像坏人吗?
等他走近了,潮生就从囊中取了支箭,搭在弓上,一副专心致志不许别人打扰的样子。
其他学员去别处休息了,寻舟站在潮生旁边,随口问:“你工作日不去图书馆吗?”
“可以不去。”潮生没看他,“我工作时间挺自由的,反正……在那里也没事可做。”
更准确地说,是不太被需要。A大图书馆本身就清静,也就最近要考研复习的人多了,才需要点人手整理书籍。但其他同事干活儿比他更利索,上级也说了,他来不来都可以。
谁都知道潮生是被随便安排进去的,每个月定时领份工资,所以没人会指望他做出什么贡献,别添乱就够了。
“你准备一直在学校图书馆做下去吗?”寻舟问他。
当然是不准备的。潮生心里的答案一直很坚定。
可是他要真这么跟别人说了,肯定接下来要被追问“那你打算以后干什么呢”“那你怎么不干脆辞职呢”,这种关于他人生计划的探讨是他最不想展开的话题。
其实也不是对未来一无所期,只不过……他对所有事物的喜欢通常都是点到为止,一旦要深入学习下去就对自己的能力充满怀疑。而弓道这个唯一让他持久热情的东西,根本无法成为他以后赖以生存的资本。
潮生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在:“就先在图书馆干着呗。”
话尾漫不经心地上扬,仿佛充满了一种对生活游刃有余的潇洒。
“不觉得无聊吗?”寻舟又问。
“还行啊,有空可以看书。”潮生每次说出违心的话,声音总是没有底气地飘。
其实一直都在玩手机。
“看什么书?”
“不记得了,随便看。”潮生觉得他话多,就举起弓,全神贯注地望着远方。
似乎感觉到了潮生的抗拒,或者是看到他现在的动作暗示不想交谈,寻舟便如他所愿,闭口不言。
空气安静了片刻,两人只听得见空调内部在积极运转。
潮生慢慢引弦,紧捏箭尾的指尖在鹿皮手套内僵直发抖。等恰当的时机到了,他才松开手。
箭射中靶子的声音总是比离弦时沉闷,潮生定睛一看,果然歪了。于是嘴中不由得发出“嘶”的一声,十分懊恼。
等他所有射法动作结束,寻舟又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你一直射箭,是家里人支持的吗?”
谈到这件事,潮生才不那么防备,如实回答:“以前上学时他们不反对,就当课余爱好了,反正我成绩不好,他们懒得逼着我学习。”
停顿了一下,潮生继续说:“现在有了工作,他们就希望我多找点正经事做,比如还可以去兼职什么的。”
“想让你分担家里的开销吗?”
“那倒不是。只是想让我赶紧……”潮生在脑海里寻找一个恰当的措辞,“赶紧长大吧。”
“你还这么年轻,急什么?”
潮生眼神漫无目的地在空中摇摆,最终凝固在远方的树杈上。树枝顶端站着一只橘色腹部的鸟,偶尔振动几下翅膀,迟迟没有起飞的征兆。
沉思过后,潮生才说:“也没有急,但还是尽快稳定下来更好吧。”
“是吗?”
“是啊。”
潮生回忆起母亲那天对他的告诫,脑海里紧跟着浮现出生日蛋糕上的厚重奶油,黏黏糊糊地堆积在一起,让他一下子有点反胃。
短暂的不适消散后,潮生喃喃开口,重复起那天母亲的话:“我妈说,年轻人都觉得自己是蝴蝶,实际只是幺蛾子。”
他说话时很平静,没有带任何情绪。至于为什么要忽然对寻舟说这种话,仅仅是希望对方能顺着母亲的意思表示肯定。
作为一个缺乏社会经验的青年,潮生需要多听成年人的道理,最好跟他渲染一番大人的世界“有多么辛苦艰难”“没有幻想只能埋头苦干”之类的,好让他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现状,并从中获取点宽慰。
“噢……”寻舟听完他说的话,唇角弧度加深了些,理所应当地反问:“幺蛾子不是也挺好的吗?”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附和,潮生对他投以一个不解又不屑的眼神,“哪里好了,别人都是什么‘破茧成蝶’,到你这就是‘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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