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调查到了他的真名,可他始终不承认,信口捏造一些莫名其妙的姓名。
后来他们肌肤相贴,分外灼热,白越眼角含泪,眼睛发红,声音也褪去了那些清冷与疏离,他在他的一再进逼下,颤抖地说出他的名字。
他是白越。
霍西川的人生向来只有两个选择,得到或是摧毁,他用一次又一次的进入来证明自己的占有,可那人还是消失了。
很久以后再见,他已经变了许多许多。
言语作风都是可以掩饰的,外貌的改变也是,然而始终有些东西很难在刻意的掩饰之外,好比很多时候的小动作,不经意间的用词。以及手。
白越是左撇子,霍西川一向眼光锐利,可也是过了很久的时间才发觉白越的这个特征。
当时白越已经待他十分漠然,可是他看着自己的手笑了一声,他漫不经心地说聪明人左撇子比较多,但他左右手用得一样好。
“我不喜欢留下太多让人能够辨别的特征,我做了很多努力。”
但那个自称“顾远”的人的左手用得并不好。
他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但是他想要的始终只是那一片。
除此以外,一概无用。
顾远想不到在这个他时常闲荡的宅院里会有这样的房间——
雪白,从天花板到地面,还有许多或大或小的仪器,有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顾远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他想起的都是什么变态医学实验之类的,但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只能竭力嘶叫:“放开我!那玩意没用!”
他瞧见祁曜步子顿了顿,想要恳求祁曜不要再纵容霍西川那些疯狂的想法——所谓复合类神经阻断剂不过就是吐真剂,需要持续注射才能生效,可一旦剂量过猛,就会对神经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不管他是不是白越,他始终是个人!
祁曜回过头来,他的神情有一丝怜悯,他说:“抱歉……没有人能阻止霍西川。”
顾远的心随着他的声音一点点沉下去,而后他看到祁曜缓缓戴上了手套。“我亲自配制的药剂,我亲自给你打药,我尽量控制,”祁曜神色渐渐变得深沉,“况且……我也很好奇,你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
顾远的身体因为发寒而颤抖。他被黑西装们粗暴地丢在一张金属床上,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的声音,他的四肢被周边的皮质扣带牢牢绑紧,他感觉到自己的颅骨、心脏、脉搏和其它关节都被安置了电极,连接到另一边的机器上。
顾远这才明白,原来他的处境还可以更糟。
他瞧见霍西川缓缓进入了房间,逆着光,看不清他的容颜,顾远哑着声音说:“霍西川,你不能这样。”
霍西川低着头看他,却迟迟没有说话,而此时他感觉肌肤一阵刺痛,而痛意从血管从四处蔓延开来,而后那涩然的痛意在占据他的神经后却渐渐消失,他对一切的知觉都变得无比的迟钝。
这时候他好像半梦半醒一样,听到霍西川的声音:“凭什么?”
顾远对之后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他的反应变得很慢,医生问了很多事情,他要隔很久才回答。
他是谁?
他是白越。
来自哪里?
不知道。
但他是白越,他是白越,他必须是白越。
他不能是顾远。
白越是漫长的生存的痛苦,顾远却是毫不留情的死亡。
他听到霍西川的声音,好像忍耐着什么一样。
“再加大剂量!”
那明明是和他性命相关的事情,他却突然有点漠然了,他甚至还在想第一次听到霍西川那样激烈的语气,毕竟这个霍家少主是永远波澜不惊的,是永远喜欢将情绪掩藏在一张漠然的英俊面容下的。
霍家少主是不允许失控的。
“已经最大剂量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是脱水,他整个身体都承受不住药品的副作用!”
霍西川置若罔闻:“我要知道他是什么人!”
“可是——”
祁曜的话被霍西川打断了,霍西川说:“如果他不是,我会杀了他,如果他是,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会治好他!”
顾远很久没有听到声音。
但他想,这时候的霍西川表情一定很恐怖。
霍西川靠在墙上,似乎有寒意自墙面朝他袭来。
这个人起初坚持自己是“顾远”。顾远是和白越完全不一样的人,他粗鄙,无礼,浅薄,可他身上有着独特的烟火气。他属于喧嚣的人潮,又会在人潮中停下来等你到来。
和白越截然不同,并且面目越发明晰,即使有着一模一样的轮廓,却也渐渐和记忆中的白越区分了开来。
这些时日,他看着那个人眼中的生机一点点黯淡下来,却也从未觉得满意。
那个人在仪器下挣扎,乃至失去了力量挣扎,霍西川听着他微弱的喘息,缓缓抬起头来。
他面无表情地想,白越,看吧,对别人,那就不止是“温柔的逼供了”。
他觉得自己如此平静,却不知道为何双手握得生疼,头顶的光线有点刺眼,他呼吸出几乎破碎的空气。
空气不会破碎,是颤抖令呼吸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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