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那些书籍毫无吸引力,但旁人言语里的那个白越,或许总归能提起一点兴趣的,而对他自己,霍西川想要给他权力,他虽然拒绝了,可那些想法却渐渐在他心中发芽,哪怕他已经很警惕地认为一切都是霍西川的陷阱。
他从前从未放弃过要从霍西川身边离去,换来的却是一次一次的绝望,他本能已经对一切要逃离的想法感到恐惧。
这份安分难道不是霍西川梦寐以求的吗?顾远已经被他驯服成这样的模样了,他有什么可不满意?
或许他不满意的正是顾远本身。
霍西川来看到顾远的时候,顾远微微仰头看着天光。
阴郁的天气里,光线并不刺眼,洒落在顾远的轮廓上,有点淡,有点懒。顾远近来还是瘦了些,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单薄,他的锁骨更为明显,轮廓往上便是纤细的脖颈和凸出的喉结,沿着带着几分隐忍意味的紧抿的唇和高挺的鼻梁,便可看到他盛着茫茫天光的眼睛,睫毛很长,睫毛的末端仿佛被光吞噬,有着不真切的美感。
他很安静,可霍西川却觉得不能适应这样的安静,眼前的青年宛如一株即将萎谢的植物,在慢慢地流失着他原本过于旺盛的生命力。
“顾远。”这话一出口就连霍西川都觉得诧异,更遑论顾远本人。
顾远忽然便笑了笑,那笑意完全没有传达到他的眼底。
“你在说什么啊?”
霍西川微微垂下眼来,避过顾远那倦得连讽刺都没有力气的神情,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冷静。
他坐在顾远旁边,却没有像往日那样触碰顾远或者逼迫顾远和他对视。
甚至他的语气都是少见的征询。
“我让你父母和你接触一下吧?”
顾远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失声说:“什么父母?”
霍西川声音很平静,他微微转过头来看顾远:“你杳无音讯那么久,既然没死,难道不该给他们报个平安?”
顾远却只感觉到浑身冰冷,他把石椅边角几乎捏碎了才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他妈是个畜生?”
霍西川面色一寒,可如今顾远却好像忘了什么是恐惧,他死盯着霍西川:“拿别人老爹老妈威胁,你可真牛逼啊霍少!”
霍西川却是浑身僵硬,呈现出几分好似受伤一般的神情,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吸口气,竭力平静地说:“这一年来,他们很担心你。”
顾远因为霍西川那一瞬间的受伤而有些愕然——他心里的霍西川是运转精密的残酷机器,从来不会暴露半点弱点,他不可能受伤。
然而此时顾远点内心却被一种冰冷的愤怒所包裹,他想冷笑,想推倒霍西川狠狠揍他,是的,他冷静不下来,他那样做了,哪怕之后自己会迎来无比可怕的结局。
他提起霍西川的衣襟,手握成拳,却在触碰到霍西川的目光的时候硬生生住了手。那目光如此安静,安静得几乎寂静,像是一片荒芜的雪原,里面只映着他的身影。
他呼吸了一口略带寒冷的空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一点,笑得几乎是咬牙切齿:“莫非你觉得这样我跟死了有区别?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现在像狗一样——”
顾远在霍西川的神情中渐渐失声。
霍西川慢慢将他的手掰开,霍西川那双手却冰冷得吓人。
他站起身来,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看顾远一眼,就离开了他。
那种可怕的压力远去的时候,顾远几乎瘫软在地上,土地湿凉,草叶的尖端刺痛他的皮肤,他却毫无反应,他思绪万千,终究慢慢冷静了下来。
层云晦暗,太阳隐藏在云层中,不见一点温度。
可能他明白了白越为什么会死去。
第20章
霍西川最近忙,来得总是仓促,但那一次不欢而散之后霍西川几乎完全消失,要不是黑西装们还在,他还可以幻想一下霍西川对他再也不感兴趣了。
而最近他身边一个显著的变化是那些黑西装们也撤去大半,只留下零星几个在他身边。
霍西川往往一身正装,那些用料考究剪裁得体的衣裳为他增添了许多难言的气势,而他身边也总是有这些衣冠楚楚的小弟簇拥着,一出场就叫人感到他们绝对不是能够招惹的对象。
但其实仔细看看这些黑西装们,其实年纪也并不算大,站在门边的人直直望着远处,光线之下依稀可见脸上的绒毛。可就是这样青涩的模样,他的眼神依然有着许多历练留下来的沉肃。
“嘿。”顾远朝他喊了一声。
黑西装显然有些讶然,他本来做了一个微乎其微的扭头动作,又很快顿住,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那人打定主意不理他,顾远并不意外——他曾经也稍微和他们热络过,后来的结果是他在他们失去警惕的时候溜走,一而再再而三,能理他才有鬼。
“我知道你叫阿齐,”顾远又接着说,他最近不怎么说话,突然觉得开口都有点不习惯,“霍西川的得力助手?平时你经常跟霍西川一起来的,为什么这一次是你留着当看守?”
阿齐不答话,顾远却好像没注意他的态度一样,又换了个话题:“人手少那么多,莫非霍西川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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