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不清楚顾远什么时候不那样笑了，当他有点想念那个样子的顾远，可如今的顾远连说一句话都下意识地在自我克制。
他恍惚间回忆起对方随口的话语——
“你霍少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是的，他想要的一直都没有得到。
他以为握住了白越，白越却用死亡给他的一切期待划上终止符。他承认了顾远，可如今顾远的心扉却不再向他打开。
他如今清晰地发觉，他想要的恐怕永远都得不到，无论他做什么。
第32章
顾远和霍西川的关系有所缓和，霍西川奇迹般地没有限制顾远的行动自由。顾远对此也毫不客气，自顾自出了门。
他看似是独自出门，不过他也清楚身后有人跟着——哪怕现在李寄明元气大伤，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霍西川也绝不会对顾远的安全有所放松。
顾远无所谓，他早已不做离开的计划，他随便拿了把钱，独自打车到市中心。市中心高楼林立，白日里西装革履的人步伐匆匆，到夜里，霓虹闪烁，顾远在天桥上吹着略带凉意的风，天桥下车水马龙，亮着的灯像倾泻的星星，汇成了一片闪耀的河流。
市中心以外有些地方很僻静，道路宽而平，立着崭新的政府大楼，警察局和4S店，树是新栽的，广场看来都乏人问津，一眼望去光秃秃的。
有时候他也会去老城区，老城区的气息是和市中心完全不一样的，有嘈杂细碎的人声，烤鸭和糖水的香气，窗台上晾的衣服能探出街道外边去，街坊邻居扯着嗓子说话，到了夜里，年轻人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寻找着娱乐场所。
海城人来人往，他曾在街角撞到过一双令人心惊肉跳的眼睛，来自一张陌生的面容，那人很快与他擦肩而过。
他没有回头去看。
他下意识明白，他再关注下去，一切都会变得很糟糕，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
顾远并没有碰见自己熟悉的人，并且即使碰见了他也不会主动向前打招呼，他拒绝接触任何人，因为他知道他无论碰到谁都会给那个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必须行走，必须去看，那是他留下来之后最应该去做的事情。
显然霍西川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在一次他回来之后，霍西川问他：“你平时怎么都不进去看看?”
霍西川恢复得很快，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外基本行动是自由的，当时他靠在沙发上，膝上是一张报纸，瞧着是在等顾远的模样。
顾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些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顾远其实一向是一个爱热闹也爱凑热闹的人，他喜欢一切有温度的东西，但到了此刻，那些已经对他没有意义。
霍西川看着他的模样，顾远的样子很平常，可他即使笑着说话也有种奇怪的自暴自弃，他不想看到顾远这个模样，忍耐着自己索取和掠夺的本能，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不加征询地说：“跟我来。”
顾远不知道这位大佬又想到了什么，纵然有些许疲惫，却还是跟了上去。
这一回霍西川出门竟然没有带司机，他一路驱车离去，顾远坐在副驾上看不断后退的风景。
两人都很沉默。
霍西川是本来就不爱说话，而顾远是唯独不想和霍西川说话。
他没有问霍西川要去什么地方，然而思来想去，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一个人出来没关系吗?”
霍西川竟然侧头看了看他，他敏锐地察觉到霍西川的神情里好像有什么经年的冰霜融化，褪出一点很柔软的笑意。
“不要紧。”
好像顾远那句话终于打破了他们之间将近窒息的沉默一般，霍西川竟然主动说起话来：“带你去看海。”
“海?”
“海。”
当他们下车走在深夜静寂无人的海滩上的时候，顾远还愣了愣，他说：“我以为霍少说去看海会有游艇什么的……”
霍西川步子停了下来，怔了怔：“你想要?”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顾远赶紧制止：“开玩笑的!”
霍西川这才把手机放下来。神色间还带着几分疑惑。他虽然一点点养回来了，却也没有完全康复，苍白的肤色衬得眼睛和头发像深沉的夜色一样黑。他今天穿的是便服，头发也垂下来，少去平日那些凛冽和威压感，竟然叫顾远觉得霍西川或许……并没有那么可怕可恨。
他赶紧打散自己这个神秘的念头，加快步子，走向海边。
霍西川身高腿长，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边。
“你不是海城本地人，应该很少看过海，”霍西川说，“这里视野很好。”
顾远随口回应说：“海哪里不一样——”
他不明白霍西川非要带他来的理由，只是无可无不可地配合着霍西川，可在他不经意间抬起头的时候，却眼前景致却叫他眼前一亮。
连续阴郁了好些时日，今夜的天空却是云层稀薄，露出明朗的月亮和些许星辰来。天幕是深蓝的，月光银白冰冷，洒落在大地上，海面也像披上一层银纱，随风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海风轻微，有着浪潮的声响，有一瞬间，顾远感觉自己被空阔的海与天包围，万籁有声，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不值一提。
52书库推荐浏览： 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