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平时嘻嘻哈哈姿态散漫，然而他这一刻是却是自信又明朗，那才是掩藏在他小混混般模样下的真面目。
白越怔了怔。
顾远接着又笑了起来，还是他往前的模样，他宽慰似地说：“我任务出了意外，现在留下来搜集霍西川罪证回去算立功了。”
这完全是顾远在胡说八道，首先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回去，其次他这样的擅自行动完全是不被允许的，他回去了烂摊子一堆，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不过他面前的也不是谁，他也不必同他交代这些事情。
白越听到他说他是警察的时候神色就有些奇怪，沉默着听他说完，然后斩钉截铁地说：“说谎。”
这回轮到顾远沉默了。
顾远看白越分析都不愿分析，隐约感觉对方心情有点不爽，便叹了口气说：“我毕竟是个警察，你只是一般人，我能保护到你的，为什么选择向霍西川低头去牺牲你?”
“我不是一般人。”白越冷淡地说。
顾远看着他冷漠的样子，头一次没觉得因为被抗拒而不舒服，反倒有些想笑。
“是是是，你不是一般人，”顾远放低了声音，声音还有些促狭的味道，“你是大侦探白越。”
白越那冷静的样子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先是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又强行冷静下来，微微歪过头看顾远，那双并不是纯黑的眼睛流露出些许征询的味道，看起来就像某种小动物。
顾远有一种拍他脑袋的冲动，但那张脸怎么看都有点像他，这种怪异感觉叫他忍住了他的冲动。
他托了托下巴掩盖住自己的异常，笑了笑解释说：“我从前就知道你。”
他在白越安静的目光下说了下去：“我不是你们那里的人，不过正好去过你所在的城市。我跟我们老大办案，来到警察局别人看我的眼光都特奇怪，后来才知道，我和你长得特别像。”
其实当时何止是奇怪，那时候那些前辈们的眼光都像见了鬼。于是顾远知道了在那里经常有个叫白越的大学生造访。在那些侦探小说里，总有些侦探会把警察局衬托成废物，警察们是不喜欢这样的角色的，然而白越就是这样的角色。
更令人不爽的是，有时候白越说的还是对的，以至于有些案子陷入死胡同的时候还有人偷偷去问白越的意见。
他记得那时候有个警察说：“有侦探梦的小孩很多，但是能身体力行到这个程度的人，也只有这样一个了。”
那时候顾远还是个跟在别人后边的菜鸟，知道这件事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就算相似，又能相似到哪里呢?
白越垂着头，微微笑了笑。
那是一种温柔而哀伤的神情，一点都不像白越。
他抬起头来看房间，那些书架家具陈设、整个空间都映入他眼里，他的手慢慢捏成拳，很快把头转过窗外。
窗外是绿树、云和天空。太阳藏在地面上，把远处的山和云都染得明亮。
白越终于回过神来，他抬手看看手表，站起来：“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帮你把门锁回来就走了。趁早他们还不会发现太快。”
顾远正要哦一声送他，可他们同时听到了脚步声。
顾远脸色变了变，说：“他可能会敲门问我有什么需要。”
白越接话：“……然后发现门没有锁。”
顾远皱着眉头说：“会进来看的。
白越沉静地点了点头：“我可以走得掉，但你可能有点问题。他们会追查到我停留了多久，你这个留下来和我对话的人就更加蹊跷，追查下去会考虑你留在这里的动机，你的身份可能要暴露。我不觉得他会忌惮警察。”
顾远和白越目光交汇，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一样的意味。
十分钟后。
顾远从装满植物枝条的大塑料桶里探出头来，脑袋上还挂着一截灌木枝丫。
“你可真猛，一下子就跳到那些灌木丛里，”顾远说，“小身板的，不疼啊?”
白越看都懒得看他：“……别忘了你体型跟我差不多。”
“我可是疼得要死啊。”顾远笑嘻嘻的，一点都看不出他哪里不舒服。白越大概也清楚他的装模作样，没有理他。他看着白越的侧脸，明明是差不多的轮廓，光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却有种奇异的秀美清冷来，而这种形容词假如落在自己身上，他只会觉得恶寒。
白越睫毛低垂，永远是一副若有所思的出神模样，而且看上去并不开心。
他们的会面其实打乱了彼此的计划，顾远心里是知道的。
“唯一开心的是霍西川不会在那里装监控，他应该不知道你胆子那么肥。”顾远又说。
白越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微微低了低头，清晨的阳光透过他长长的睫毛留在他的眼底。
“那个鬼地方，我真的再也不想见到了……”
第40章
顾远就这样再次到了白越的家。
白越是个很不合格的主人，他对顾远唯一的招待就是捧了个药箱请顾远自便，随后就在自己房间里，一副毫无兴趣和人接触的样子。
顾远对白越的作风不算意外，他敷衍地包裹了一下，稍作思索，敲了敲白越的房门，门是虚掩着的，他碰了碰门就应声打开，白越竟然没有在看书，他仰躺在床上，周边资料书籍凌乱地散开，他手臂遮着眼睛，不知道是醒是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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