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想了想,又追问道:“那你在这里生活,也是朋友帮你?”
“这倒没有,”白越说,“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这种事我不能让他牵涉太多。他以为我早回去了,还想叫我寄特产。”
“唔……”
白越回想了片刻,说:“从他们家出来以后,我就去搞了张假身份证,买个假号码,租了这个房子。替人写写程序,外挂脚本,钱也还上了。”
顾远只能发出这样的感慨:“大侦探的日常生活意外接地气啊……”
白越连看都懒得看他了:“我也是会吃饭的。”
顾远以为他们的对话就这样告一段落,然而白越忽然说:“既然对我放心了,那你也去联系一下接你走的人。”
顾远刚才无所事事,也就是害怕白越像上次一样还冒险留在海城,他感觉什么都瞒不过这家伙,挠了挠头:“我在警局那边已经说好了,他们来安排。”
白越却是把手机递过来:“那你留了这里地址给他们接你了吗?”
顾远疯狂点头。
白越终于放下心来。
第二天还是顾远自己出门送的白越,这不怪他那么戒备——白越性格太倔,没走他实在不放心,哪怕白越只是换到旁边的城市,也比呆在海城要好得多。
白越的离开只带了一个背包,装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简单的衣物,顾远问过他那些书怎么办,白越没什么眷恋,说:“等下一个有缘人吧。”
白越顿了顿,又说:“假如实在无聊,你可以看看。”
顾远实在是怕了,连忙摆摆手,说:“你那堆东西,我早就看过了。”
白越沉默了片刻,好像这才回忆起他们的关系一样,他们原本的关系该是很微妙的,但如今他们竟然会携手同行。最后他微微笑了笑,笑意如同黄昏的湖泊一样,有白鹭在湖面上掠过。
其实霍西川之前一直在他身上追逐着白越的影子,可与白越相处下来,他明白那漫长的时光里其实霍西川一无所获。他和白越除了永远不会放弃的反抗之外,并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他看着白越的睫毛切碎他眼底清晨的光影,有些茫然地想——如果不是以这样的立场相互认识就好了。
几声鸣笛打断了顾远的沉思,他面前是一辆兰博基尼,一个染着金发的公子哥挥手看着白越。
白越揉了揉眉心,走过去低声道:“……不是说过要低调吗?”
公子哥十分茫然:“车库里比较便宜的了。”
白越就不想说话了,干脆利落上了车,顾远看着车里的白越,他看起来冷淡地对公子哥说着话,而公子哥好像并不奇怪他这种不好接触的模样,笑了笑就发动引擎。
真的是个无情的人,这都不告别一声。
顾远默默地吐槽着,却看到白越忽然摇下车窗,他的眼睛那样明亮,好像染上了某些情绪,让他的样子越发鲜活而动人,白越朝他喊道:“有缘,再见!”
顾远怔住。
白越说话的音量一直不高,就连音调的起伏都不大,这让他显得特别冷静而难以接近,但这一刻的白越用着不太像他的音量,说着不太像他的话。
有缘再见。
白越摇上车窗,报了个地点,说:“阿黄,到那里就把我放下来吧。”
“说了几次别突然叫我阿黄了!好像狗啊!”黄承华抱怨了一句,但他看来一点都不恼怒,“你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去隔壁市吗,怎么还要留在海城?”
“我只是觉得你见到的狗的名字都会叫伊丽莎白之类,”白越冷静地吐槽,而后说道,“我没打算走。”
“啊?”
白越平时是不爱解释的人,但对于他的朋友,却还是很有耐心:“刚才送我的人很爱操心,非得我离开海城才放心,做个样子给他看。”
黄承华便“啊”了一声,说:“他长得跟你真像。”
“嗯,那是我表哥,大家都说我们长得像。”白越说谎的时候非但面不改色,说话还很流畅。
黄承华深信不疑,但这时候他开始想起另外一件事,大呼小叫:“等等,你要离开海城你哥才放心,你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白越开始看向窗外:“嗯……一点小问题。”
黄承华沉默了一会,忽然说:“其实你可以找我帮忙的,我家里除了钱别的什么都没有,但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白越朝他微微一笑:“真的只是一点小问题。”
黄承华安静下来,他一向过于天真开朗的神色此刻都有点忧伤与寂寥,但他很快换了个话题。
他忧郁的心情并没有褪去,也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心情,因此话语里带着些感伤的意味:“你对你哥真的很在乎。认识你那么久,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从来都是做个样子都不屑的。”
“……真的只是因为他太爱操心。”
这回白越并没有看黄承华。
白越在顾远视野里彻底消失的时候,他将连帽衫拉下来,露出他的面容来。他朝着曙光望去,阳光洒落在他的瞳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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