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觉得是拖累,”白越慢慢地说,“计划永远只是暂时的,谁都能做计划,但决定成功的永远是察觉到变化之后的行动。”
顾远当然说不过他,也不打算在这个方面说服。他沉默下来,看着白越蹲下来掏出一些小工具窸窸窣窣为他解开手铐,白越的手指修长也灵巧,他专注地解决他的束缚,睫毛很长,那双眼睛怎么看都要比他好看许多,眼眸像一片湖一样沉静。
顾远的手铐很快被解开,他手腕被磨破了些,但他也无暇在意,他只是握住了白越的手。
“听我说,”顾远不知为什么声音就放低了,“既然是革命同盟,我们不要再做这些互相自以为为对方考虑的事了,有什么打算说清楚,不要这样擅自自己行动了。我不同意我会努力说服你,你也一样,可以吗?”
白越没有说话。
顾远心跳莫名其妙就快了些——他又有些懊恼,他知道白越这个人倔,不但倔,还骄傲,可能白越心里想的就是他算老几他们什么关系他竟敢这样指指点点,说不定还在嘲笑这个小警察自己都身陷囹圄还敢大言不惭呢——
顾远几乎想把自己打一顿,白越却终于作了声。
“嗯。”
他声音很轻,近乎于鼻音,温和而柔软,一点都不像那个到哪里都同人保持着距离的白越。
顾远怔住了。
白越并没有注意他的反应,还在尝试他的脚镣的解法,他嘟囔了一句“霍西川还是那么变态”后,忽然说:“你刚才说的事……”
“嗯?”
“我听说霍西川那里有个人,这才猜到你没走,去了警察局报案说你失踪,所以今天警察才会来,”白越说,“我预料到警察会一无所获,因为十有八九有内鬼泄露风声。这一次行动他们的目的其实在于追查内鬼,而不是为了你。他们借用了我那件案子,带走了霍西川。所以我会过来找你。”
顾远却没空想自己的事情,又被白越连环信息轰炸,他很想揪着白越问——为什么他用这件对他很重要的的案子只换来追查内鬼让霍西川暂时离开的效果?他根本不必为了营救他做到这个地步!
但他立刻又想到了更可怕的东西,追问说:“既然有内鬼,你亲自报案?!”
“嗯……”白越低头笑了笑,“霍西川有机会抓住我的踪迹了。”
白越话语里带着他的自负,然而顾远却察觉到了白越那微弱的颤抖,握住了他的手。
但白越的口吻很镇静,好像方才那下意识反应只是幻觉:“所以霍西川现在忙着找我,你可以有机会逃出来。”白越微微抬起头来,征询一般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我问你,现在想要走吗?”
可顾远这时候不由自主心跳加快,明明是严肃的时候,严肃的问话,他心里却有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想法——
这家伙可真好看啊。
顾远最终是选择了离开,对他来说祁曜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可控的危险因素,他不敢去想之前如果不是有人干扰自己如今会如何。
顾远离开酒窖发现外边已经是夜晚,酒窖门口七倒八歪横着两个昏迷的黑西装,白越注意到他的目光,说:“稍微用了点喷雾。”
顾远点点头,在他们身上摸索了片刻,却没找到武器,只好捡起一旁的水果刀,警察来过之后这个房子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混乱,如今防范也不算严谨,顾远由白越搀扶着,绕开众人的耳目,终于离开了那间大宅。
白越长舒了一口气,说:“我们稍微绕一下,会有警察来接我们走。”
白越越一步先行,可他没走几步,动作就停住了。
白越整个人都仿佛结了冰一样僵硬起来。
顾远抬起眼睛,他的心脏几乎也抬到了嗓子眼。
是霍西川,他站在庭院中,愕然地看着白越。
第50章
顾远那一刻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因为行动不便,如今霍西川尚未察觉他,又或许即使顾远出现,霍西川眼中也只有白越。
可白越——顾远即使只看到了白越的背影,却都能察觉到他此刻的恐惧,白越很少有这样毫无反应的时刻,更别提白越的拳头已经攥得几乎发白。
霍西川嘴唇动了动仿佛正要说话,然而此刻却是顾远跌跌撞撞一把扯过白越,冰冷的刀尖抵着白越的脖颈。
虽然真的很冒险,但如今的顾远只能冒险。
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他不认为自己现下的身体状况可以应付霍西川,加上白越也不可能,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只能赌现下唯一的生机。
赌……霍西川的感情。
顾远如今其实狼狈至极,在不久前还经历了霍西川暴虐的折磨,现在感觉呼吸灼热,喉咙干涩,脑子也昏昏沉沉,但他此时却竭力站稳,面对着霍西川,姿态平静到几乎冷漠。
“嘿,你的白越来找你了呢。”顾远说。
霍西川似乎对面前的状况还有些错愕,眉毛皱起来:“你放开他——!”
顾远感觉到白越在自己刀尖下慢慢放松下来,他面对霍西川仿佛就更多一层勇气。他看着白越的面容,他们轮廓的确相似,可他觉得白越比自己好看很多——有一些恼人的漠然,也有许多叫人看不穿的平静,得意的时候掩盖不住的狡黠,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好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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