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站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梗着脖子很久,才哆嗦着说:“苏桥,苏桥我不会不要你的,我永远不会的。”他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说,说得他都口干舌燥了,但他也憋不出第二句别的。他在苏桥的身边缓缓蹲下,手抬在半空一而再地抖,最后还是落到苏桥的头上。他极轻极轻地揉了揉才说:“回去吧,你还生着病。”
苏桥仿佛一下子就没了力气。他颤了颤眼皮乖顺地靠在了苏杭的胸口。苏杭对于苏桥现在的任何肢体接触都还持有抵触,但是他还是狠不下心来,于是半抱着苏桥,把他扶了起来。
俩人施施然地回到家,苏杭把苏桥扶上床,他重新去倒水、拿冰袋。他刚把冰袋放到苏桥的额头上,苏桥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一次,苏杭像触到了电似地,一下子就缩了回去。苏桥的手一下子落了空。气氛再一次降到冰点。苏桥失落地搓了搓指腹,没再说话。
那一晚,苏杭窝在苏桥房间的沙发上睡了一晚。苏桥想让他去床上睡,话都说了,苏杭没接口。他宁愿在沙发上窝一晚。苏桥折腾了那么久,累得话也说不出来了。等苏杭躺下之后,他极勉强地站起来,去抱了一条薄被子过来。
被子刚落到苏杭的身上,身上像有应激反应似地,一下子抖了抖。苏桥的手一顿,他把手拿出来,捏着被角给苏杭盖好了被子——尽量小心避免让手指碰到苏杭,既然他那么害怕。
一夜无话,第二天苏杭醒来的时候,苏桥已经不在床上了。苏杭心头一跳,赶紧跑了出去,结果苏桥刚从浴室出来,俩人撞了个正着。
“……小心。”苏桥扶住苏杭,苏杭一被他碰,手臂就是一紧。苏桥眼睑微垂,他自动把手垂下来,转头就走,被苏杭喊住。
“……苏桥,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苏杭瞥见了苏桥的表情,赶紧开口问。苏桥没转头看他,就匆匆地摇了下头。
“我去上学了,你记得吃饭,我都做好了。”苏桥拿起书包甩到肩上,他低头穿鞋,他刚准备走出门,苏杭忽然出声:“等等,我送你。”
苏桥刚想说不用,苏杭已经捞起了车钥匙走到他旁边,他轻轻地说:“走吧。”
苏桥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苏杭,苏杭故意不去看他,他拉开车门先坐进去,苏桥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他把书包抱在胸前,一如既往忘记要系安全带。苏杭习惯性地要附身过去替他系,结果刚一靠近,俩人都愣住了。
结果还是苏桥先反应过来,他自己拉过安全带,就在他低头找插片口的时候,苏杭伸出手替他插上了。手无意中碰到,很快又分开。
倒是苏桥抬头去看他,苏杭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开车。他把苏桥送到了学校门口,临下车前,苏杭又说:“放学我来接你。”
“你刚开过刀,跑来跑去很累人的,待在家吧。”苏桥仿佛恢复了正常,但是苏杭却执意说没关系。上课时间快到了,苏桥也不好再拖延,他开了车门下了车。
苏杭掉转车头往回开,苏桥站在原地目送他,苏杭在后视镜里看到苏杭的身影渐渐变小,心下滑过难以言说的情绪。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苏桥,他没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洪流不是一下子倾泻而出的,是一点一滴堆积的,他只有一开始就把它堵住了,才不至于让它坍塌。
但事实上,苏杭还是低估了他弟弟。
苏杭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目视着前面的路,一边按下手机。他刚想说不方便接电话,里面传来的声音叫他立马改了口。
“喂,请问是苏桥的哥哥苏杭吗?我是他的班主任。”苏杭眼见身后没车,打了转向灯把车子在右边停了下来。他握着手机礼貌地说:“老师您好,您说吧。”
“您有空可以来学校一趟吗?我想和你聊聊苏桥的事。”老师不肯在电话里说,苏杭忙不迭说他就在附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他又重新折回了学校。他走到教师办公室,正巧只有一个人在。
老师见是他,赶紧迎上去,招呼苏杭坐。
“不好意思,那么突然给你打了电话。”
“没关系,我正好在这附近。”苏杭敏感地发觉老师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忽然涌出不好的预感,他抿了抿嘴唇说:“老师,是苏桥有什么事吗?”
老师表情凝重,她拉出抽屉拿出了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把美工刀。苏杭不明所以,但是他的眼角抽了抽。
“这是在苏桥的桌肚里找到的。”
“我发现的时候,上面还有些血迹没有干。”
“我找他谈过,他说是裁纸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指。当时我相信了,我告诉他学校里不可以带着些东西。之后我也没有在他的桌子里发现刀片,但是这几天我发现了他手腕上有伤。”
“……”后来老师说了什么,苏杭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双目失神地盯着美工刀,那把刀渐渐开始模糊,上面的血好像还闻得到生锈的味道。苏杭的脑中一闪而过苏桥的脸,苏桥拿着这把刀往自己的手上割……
苏杭的脸一下子白了,他蓦地脚一软,老师见状一把扶住他,苏杭整个人抖得骨头都痛。他企图发出声音发泄他的痛苦,但是他尝试着咳了一声,只有难听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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